“你觉得我能护得住你?”
苏老太太哂然而笑“我半截身子进土的人了,无权无势的守寡老婆子,除了拿一个孝字压着他们,还能怎么着?”
苏邀觉得苏老太太也不容易。
她静静的把目光放在那卷经书上头,轻声问“祖母不是在为了大哥哥的爵位撑着吗?人活着就有希望,我的父母亲靠不住,我也不想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所以我想帮祖母跟大哥哥,也顺带帮我自己。”
这辈子,至少要好好的做一次人。
不要再从头到尾都被当成一个商品,被一次又一次的榨干剩余的利用价值。
她不能期待靠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达成这个目标。
虽然他们这一世相比上一世已经算是好多了-----至少没有连面都不见就直接把她当成一个牺牲品那样推出去给她一门注定了不对等的亲事。
贺太太也不行-----若是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贺二爷从京城回去就会被人陷害,到时候所有的事都晚了,贺太太又会跟上一世那样郁郁而终。
而她到底希望什么?
她只希望这一切都不要生,她跟她在乎的人能够好好的过这一辈子。
苏老太太震惊的瞪大眼睛,一下子就冷了脸,厉声斥责“你胡什么!?谁跟你的这些话?!”
她之前对于苏邀也仅仅是觉得不讨厌,再加上贺太太的加成,对这个女孩子多了几分宽容,可能出这番话来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纯粹憨厚的人?
她严厉的眯了眼睛看着苏邀,面上表情沉沉。
贺太太让苏邀来这些的吗?
不然的话,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又一直远在太原未曾回来过,再怎么有心思,也不该出这些话来的。
她心里有些烦躁,语气自然也就不怎么好“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目的又是什么?!
“并没有人教我,我自己就是这样想的。”
苏邀并不怕苏老太太的冷淡,她并不是想当一个靠着他人才能活下去的燕雀,因为她需要有自己的羽翼才能飞得更高。
色一点点暗下去,窗台上的光线一点点在往外挪,苏邀忽然笑了一声“祖母,我猜大哥哥也快到家了,有什么事,不如我们等大哥哥回来了以后,再分清楚吧?”
苏老太太心神不宁,她之前把苏邀当成是白兔,可现在看来,苏邀却半点没白兔的样子,反而像是披着羊皮的狼,乖巧的皮囊底下是一颗冷硬的心。
仿佛是为了印证苏邀的话,屋子里安静下来不久,余夏就急匆匆的进来,欢喜的对着苏老太太道“老太太,三老爷已经把大少爷接回来了,现在正往大少爷的清晖堂去呢!”
苏大少爷受了伤,自然该先回住处去请大夫好好诊治,不要挪动。
苏老太太顾不得苏邀,立即想站起来,却一下子因为太过激动而有些使不上力,苏邀眼疾手快的上前自然而然的托了她一把,静静的道“我陪您一道过去吧?”
苏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反对。
贺太太守着安危了苏老太太许久,疲累不已,被劝着去休息了,听见了消息,她也急忙赶了过来,对苏老太太道“我也陪着你一道去,嵘哥儿这孩子,我也许多年都未见了,还不知道如今是怎样。”
起这个,苏老太太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还能怎样呢?好好儿一个孩子,当年多好啊,乍然成了这样。。。。。就跟换了个人似地,婚事也退了。。。。。。”
苏嵘是个要强的人,他出了事腿瘸了之后,他未婚妻那边几次让人过来暗示,话里话外都是不想被耽搁,他当即就把婚事给退了。
苏老太太十分担心他。
可是有些事不是你担心你为他好,他便能接受的,苏嵘到底是去了河东书院,这些年回苏家来的次数就好似跟做客一样。
起来,就算是她这个做祖母的,也许久都没有好好儿跟这个孩子话了。
她一路心不在焉的听着贺太太的安慰到了清晖堂,一眼看见躺在床上,脸上脖子上露出来的地方都有好几道伤口的苏嵘,立即就忍不住喊了一声嵘哥儿,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
苏嵘转过头来,目光却落到她身边的陌生脸孔上,顿了一瞬,才轻声喊了一声祖母。
苏老太太含着眼泪应了一声,坐在床沿上把他上下都打量了一遍,见果然都是皮外伤,才真的放了心,又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好端赌,怎么会从山上摔下来?”
她着,就有些怒“何坚他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何坚是府里的老家将了,当年也是跟着老伯爷上战场去杀敌的,把他放在苏嵘身边,就是为了保护苏嵘的安全,如今连何坚都出差错,苏老太太心里十分烦躁和焦虑。
她一怒,众人就都噤若寒蝉。
连刚进门来的苏三太太也是安安静静的呆在一旁,很怕会被苏老太太的怒气给波及。
还是苏嵘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怪不得坚叔他们,是有人传了家里的消息,是您让我回家来,四妹妹回家了,让我来认一认亲戚,我才准备下山,谁知道下山的路上就出了意外。”
众人都是一怔。
苏三老爷的脸色也立即就变了。
苏嵘这话的大有深意,前脚有家里的人去给苏嵘传消息让他下山,后脚他就在下山的路上出事了。。。。。。
他顿时十分敏感的喊了起来“母亲叮嘱过的,如今寒地冻的,幺幺回来的事情就不必惊动你,反正过阵子书院也该放假让你们回家过年了。。。。。我们都并不曾让人去给你送信啊!嵘哥儿,你会不会弄错了?”
哪,老太太不会觉得这件事是他们三房做的,是故意在找苏嵘的麻烦吧?
他可没半点这个心思-----苏嵘都残废了,一个残废还能怎么样?难道还真的能继承爵位不成?他才不会跟苏嵘过不去,不仅名声不好听不,反而还惹老太太厌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