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室内仅仅有着两个人。
何愿以为是因自己迟到,大家都放学离开了。
但看样子似乎是从始至终除了她就再没有别的学生。
何愿坐在了第一排的最中央,离讲台最近的地方。
她平息着一路跑来的喘息,撩着碎发别在耳后,从兜里掏出了小本子和半根铅笔。
“今天是上课第一天,所剩的时间不多,就不说课堂上的内容了。这位同学,希望你下一次上课能准时一些。”
温柔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具备任何责备的意义。
即便如此,何愿还是羞愧得站起身鞠躬致歉:
“真的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我家在离这里很远的村子里头,是在路程上耽误了些时间。”
此时他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女衣衫早已被汗水透湿,鬓间是碎发凌乱的沾在侧脸。裤脚上的泥灰斑驳,那双单薄的布鞋被划破了几道断着线的小口子。
他面色一惊。
像是没有料到会有人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只为上一节识字的公益课。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情况,错怪你了。”
他的眉间微微蹙起:
“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着实还是太危险了。与上课比起来,自己的人身安全要更重要一些。”
何愿慌忙解释道: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同村把我送来的。”
他低着头,修长的指拨过书脊,像是在一沓书册中翻找着什么:
“学过汉语拼音吗?”
“学过。”
“有读过书?”
“没有……是隔壁上过初中的姐姐教我的。我还会写一些字,但是写得不好。”
何愿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折和小本子的页角。
隔着讲台。
男人向她递来了一本书:
“这本书上是一些比较基础的东西,你应该能看得懂。路程艰难的话,还在在家学吧。”
何愿匆匆摆着手。
并非是拒绝他递上来的书,而是她听出了男人的意思:
“我不怕艰难!老师……您是不愿教我吗?”
他淡淡的摇了摇头,言语认真:
“不是的,我是担忧你的安全。”
“老师,我想通过考试当志愿者,我想留在镇上工作!家里不让我读书,也不给我办身份证明,他们想把我捆着,像圈里的猪崽子一样,等出笼的时间到了就把我卖个好价钱。然后像母猪一样继续下猪崽子。”
何愿平息着鼻腔中的酸涩,继续道:
“我不想当牲口,多苦多累我都不怕,我一定会好好学!至于我的安全问题,您不用担心。送我来的同村是个小伙子,他有摩托车,他是用摩托车载我来的。”
男人稍显愕然。
对于公益课的宣传工作,基本是镇上挨家挨户的走访到位。
然而以这里的民情来说,大家都不愿浪费时间去做一件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的事情。
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多留些体力干活,比什么都重要。
老人成人早已固化了这种思想,三观还未成型的孩子耳濡目染,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自然而然不会去重视学习。
他来到这样已有将近一个月。
白天在中学任教,孩子们的积极程度并不高,家庭也从不对教育摆过正眼。
晚上负责公益课的教学,从开课以来,他每天面对的都是空荡荡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