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华看着满脸愤恨却依旧遮掩不住逐渐表露出的光彩的大哥,眯着眼睛点头:“我自然是相信大哥的,碧云庄有什么了不起,再过几年,未必就不会像沈家一样渐渐的没落下去,被后起之秀们给挤垮掉。可是,与其把已经声名狼藉的沈家重新振兴起来,我倒是觉得大哥你可以另起炉灶,自己开创一个新的传说。”
干什么要为了这个已经腐朽到骨子里去的沈家拼死拼活?沈青枫病重的时候,她奄奄一息被其辱致死的时候,沈家可曾有一个人出面问候一声?这样凉薄的家族留着除了拖后腿,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沈青枫对于妹妹这话却感到极为震惊,豪门子弟哪个不是打小就受到教育,要为家族尽忠尽力,就算是纨绔子弟也懂得关键时候为家族谋利益,可是他听到了什么?妹妹居然在鼓动他抛弃家族另谋出路?
“三哥哥不就已经做到了吗?”
明白哥哥心里面对这个生养他的家族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但是沈重华绝对不想再一次看到沈青枫被沈家内部看不见底的暗中较量给吞吃进去,很希望他能够真正的脱离沈家:“沈家从根上已经坏了,你为什么不凭借自己的本事像老祖宗一样另外建立一个名扬天下的沈家呢?”
沈青枫被这样的说辞给强烈的震撼到了内心,一时间思绪混乱翻涌,思考片刻之后摇摇头:“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天晚了,你赶紧去睡觉,我先回去了。”
有点魂不守舍的走出门去,忽然又掉头回来:“明天他们离开的时候,你就不要去送行了”
这是担心她会跟那两个男人之间产生什么不该发生的关系?沈重华哂笑,可惜说的晚了一点儿,她该说的话早就已经说完了。
沈青枫撑着伞回了枫林晓,路上却还在思考妹妹说的话,另外建立一个沈家,一个属于自己的沈家,这些话对于一个时常受到父亲打压的嫡长子来说,无疑是具有极大诱惑的。
“大公子看起来魂不守舍的,事情似乎很严重、”
他走过去很久之后,不远处的小道上拐出来两个人,一身绿色衣裙的宝珠撑着伞,看着一向机警的大公子居然都没有发现她们就在那棵大树后面,居然就这么走了过去,不禁感到分外惊讶:“小姐,那边刺客闹的据说很厉害,您还是明儿早上再过去吧?这会儿很危险的。”
“少罗嗦”
沈容安低头看着自己被泥水溅上点点痕迹的白色裙子,还有早就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绣花鞋,秀气的眉头蹇了起来,抬头看见眼前居然是已经到了二小姐沈墨心的芳菲馆,犹豫了一下,对着宝珠低声嘀咕了几句,那丫鬟马上就点点头,把伞柄交到沈容安手里,自己一猫身子迅速的窜向芳菲馆敲起门来。
那阵子刺客闹得动静有点大,芳菲馆里的人早就已经被惊动了,但是沈墨心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去添乱,全部下人都被集中起来在一个院子里面呆着,直等到外面的动静沉寂下来,才得到允许回自己的屋子。
这会儿守门的婆子们才刚回到小屋里面准备休息,就听见门被拍的震天响,顿时恼怒道:“这样大雨的天气也不知道是哪个坏心思的不叫人安生了,敲吧敲吧,敲断了手也不会有人给你开门”
沈家老鬼
宝珠锲而不舍的在外面砸门,到底那些婆子们被闹得烦了,也担心这样下大雨的时候这么急的来叫门,大概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磨蹭片刻之后还是不甘不愿的起身开了门。
雨很大,浇的人睁不开眼睛,宝珠浑身湿透的被婆子们放了进去,沈容安举着伞,隐藏在阴影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她的嘴唇上因为雨夜的阴冷,有些苍白,一双眼睛却极亮,她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伞柄,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衣服早就已经被打湿了大半。
这样大雨,即便是举着伞,起到的效果也是微乎其微的。
她没有等到宝珠出来,也没有继续自己前进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灯如豆,微弱的光芒照不清楚偌大的房间,却足够把云飞扬的脸映射的格外苍白。
带着一丝冷厉鬼魅,犹如地狱里爬上来的幽灵。
黑衣人被丢在地上,睁大着双眼。他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死,脑袋呈现一种诡异的角度别在一边,一眼看过去,好像一个人脑袋后面长了一张脸。
人当然是不可能在后脑上长一张脸的,他只是被人扭断了脖子,一张扭曲的脸被转到了背后而已。
人是云飞扬杀的,因为这个人必须要死,他的父亲云老庄主说过,人心多变,唯独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毫无疑问,云飞扬是个孝子,云老庄主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并且奉若神明,时刻提醒自己。
他杀了这个仅剩的活口,自然是因为他有非杀这个人不可的理由,而且很明显,这个理由他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
沈老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洪氏早就已经睡得熟了,她一向沾了枕头就睡,夜里就算是打雷也是惊不醒她的,这样的人很幸福,因为夜间实在不是一个好时候,那些作奸犯科阴谋诡计什么的,往往都是喜欢在黑夜里面进行的。
今夜注定会有很多人难以入眠,也同样有好多人在这样的夜色里面开始新一轮的谋算。
第二日一早,雨已经变得小了,地上的积水成了小河,人身上都开始泛着潮湿,像是要发霉一样的感觉。
云飞扬一大早就告辞离开了,带着秋十三主仆二人,沈老爷苦留不得,最后送了一辆崭新的马车,还有一队仆人护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