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注定不是由我一人组成,这梦中的每个人都是主角,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关注他们罢了。”
“他们那家人怎么了?”
听着不断有打骂声从屋内传出,我对这家人越好奇了。
“这家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看到令的脸上有一瞬黯淡。
“这家人,一家之主为屠夫,在镇西头卖肉为生。妻子虽说不算书香门第,但从小也算是被书籍渲染,天资也优秀,颇有些文采,但为了这屠户,主动私奔,离开了自己的娘家。”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这女子本以为等待她的是安静宁和的生活,没想到却是这屠户的原形毕露,尤其是生过孩子后,这现象俞加严重。最初只是几句牢骚,逐渐展为辱骂,到后来,就开始拳脚相向了。”
“你没有去阻止他?”
“阻止?就按你说的,博士,你见哪位仙人因为世俗的争吵就轻易降临的?我管不到,也不想管。”
酒葫芦被令高高举起,但她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的小茅屋。
现在的我,全身充满了一种渴望帮助却又无法改变的无力感“能不能,带我再走进一点?”
“再走进一点?好……”
令不假思索的答道,带着我向前走去……
不知翻过了几座山,它们就像是从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一样,但凭我自己,根本分辨不出来他们的区别。
我们两人站在茅草屋外,这地方确实美,山与水交织在一起,这里没有云雾萦绕,更多的是绿树成片,芳草如茵。明明这座小茅屋建在这里,没有丝毫突兀,却仍让人感觉到侮辱了这片青山绿水,散出阵阵恶臭……不,与其说是这屋子的错,倒不如说是住在这屋子中的人的错:骂架早已结束,屠户气呼呼的推开满脸淤青的女人,坐在床上,不停歇的喝着闷酒。而那曾经温润儒雅的小姐已然变得狼狈不堪,什么诗意?什么道理?在暴力面前这些不过形同虚设。她单薄的身子抖动着,像是在狂风中摇瑟的一朵单薄的纸花。我们两人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但在这场混乱中,更吸引我的还是那位少年。
他站在一片狼藉中,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伸出手安抚着自己的母亲。他太瘦弱了,跟她母亲一样,没有能力去反抗不公,没有能力去反抗暴力,只能用燃着星星之火的黑瞳盯着自己的父亲。我很清晰的记得,这是憎恨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我总感觉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却又什么都回想不起来。
“你想帮他?”
令像是察觉了我的情绪,低声说道“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比较好奇,博士,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来帮他?”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确实说中了我的心理,我想帮助那孩子的心理,只是我没有任何能力去帮助他,只能以沉默来回答。
“我能给他你要求的一切,无论是力量还是金钱,脱自然的能力又或是改变一切的知识,我都可以给那孩子,以此让他脱离这困境。”
令侧身,靠到了一旁的树干上,轻抚着它粗糙的树皮,感受时间的痕迹“可以这样说,那孩子的未来由你决定,你想怎么帮他呢?又或者,你想给他什么东西?”
“……你说的东西都不可能帮到他,令。”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我“力量?不过是以暴制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我迎着令的注视,与她眼中的紫罗兰相碰撞“金钱?这更解决不了一切。”
“脱自然的能力?改变一切的知识?这些又能改变什么?它们只能让他用来直面现在,却无法让他直面过去,他终究只是一介凡人,过多的能力与思考只会压垮他,就像他的家庭一样…”
那少年的瞳孔还是黑得瘆人,空洞洞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给不了他什么…什么都给不了,但你可以,令。”
我走到令身边,扶上她的肩“我只想要你给他一样东西……”
令露出了一丝笑意,却又带着悲凉“你想给他什么,‘博士’。”
屠户似乎是喝够了酒,站起身,随手在汗巾上擦了擦自己的身体,便又迈着醉步走到妻子身旁,眯起眼看着她伸出油腻的双手。
“我想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