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妈思绪集中,努力回想起那个天天帮自己搬鸭鹅的男人的长相。个子还算可以,大概一米七二,稍微有点胖,脸很白,眼睛很小,见他就笑眯眯的叫王阿姨,然后就只看见面颊上的两团肉。
大婶还在旁边说:“你想想,你家欠这么多钱,还得清吗?既然钟家这么中意琪琪,就让他们出一笔大彩礼钱。还有,他们一家子都没读过什么书,你也看得出,那个小钟是个老实本分人,琪琪呢,又精明又泼辣,过去了以后,还可以接管生意,随随便便一栋楼……”
陆妈叹口气,无意识的翻开了放在大腿上的杂志,看到了内页高级男装的平面广告,是个外国模特,眉眼深邃,穿一身贵得要死的手工西服,赤着脚坐在湖边的木板上。她就指着广告上的这个人,打断了大婶的聒噪:“琪琪中意谁呢,我不知道,但她喜欢什么样的,我多少猜得到。你看,就像这个,斯斯文文,秀秀气气,做什么动作表情,都好看得和贴在墙上的画一样,转个身过来,那眼睛一看人啊,就觉得被吸进去了。”
大婶瞄了两眼,撇了撇嘴,觉得这条件太他妈高了,还真当她家陆琪是黄花大闺女,上赶着抢的啊。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她就装作无聊,四处看了看,然后就摇陆妈的胳膊,带点揶揄的口气:“哎,你说的不就是这个人嘛。”
陆妈抬头,看见餐厅斜对面停了一辆车,车窗摇下,一个年轻的男子打着电话,视线若有如无的朝这边扫来。大婶也是花痴一枚,还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车牌,说:“一看就是有钱人,开不开好车都认得出。”
见陆妈也在盯着望,又问她:“你认识?来找你家琪琪的?”
陆妈认识他。虽然在陆琪婚宴上见过一次,但那次没什么印象,给陆妈留下深刻记忆的是杂志上的照片。好像是前年的11月份,陆琪拿了几本杂志回来,兴致勃勃的翻给她看,指着封面上的人物,说这是她的老板,帅不帅?
陆妈对这些商业杂志不感兴趣,就搁在了报刊栏里,然后到了去年三月份还是四月份,陆琪跑回来问她要那几本杂志。陆妈说,谁知道你要啊,和其他的旧报纸旧杂志一块卖了。她以为是件小事,谁知陆琪却很生气,还哭着甩了房门,说什么以后她的东西让妈妈再也不要碰了。那些人物专访,陆妈也就看了一眼,唯独那个人的长相记住了,就是眼前车里的这个。
陆妈回到餐厅,看见老公伏在桌子上奋笔疾书,还不时的拿着计算器敲来敲去。他复原得差不多了,但在公司那边请了长假。
陆琪还没找到靠谱的选址,陆爸已经通过自己的关系,拿到了一家美食汇的合作协议。只等六月商铺重新装修完,“王佬烧腊”
将在那里开第二家分店。
陆妈走过去和陆爸说起那位小钟老板的事:“前两天妈妈跟我提起过,我也是这么想的,陆琪,她得有她的生活,工作也好,感情也好,我们不能老这样拖着她。”
陆永康停下了笔:“说的什么话,我还有这个能力,也从想过要琪琪挣钱给我还债养老。”
顿了一下,又抬头问妻子:“她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你知道?”
陆妈握了握他的手:“这样就好。”
然后脱□上的围裙,朝斜对面走去,那辆车还在。
肖亦群看见她朝自己走过来,难免诧异,待陆妈叫了声“肖总”
后,他也点了点头:“阿姨好。”
这三个字刚出口,肖亦群就浑身不对劲,接着又说了句:“我来看看陆琪。”
“陆琪不在。”
“嗯。那我先走,有时间再过来。”
见他要走,陆妈突然给鞠了一躬:“肖总,请您让陆琪回信软上班吧。”
陆妈有她的想法,成天在烧腊店里混着,能遇到什么好男人,不是卖猪肉的,就是卖鱼的。寒冬已过,暖春也是稍纵即逝,s市总是等不及投入到下一个盛夏的怀抱,可她的琪琪,今年一件夏季新品都没购置过。
陆妈想,她的琪琪不该呆在这里,她该呆在她熟悉的地方,她想去的地方。她的琪琪开朗乐观、善良温柔,值得拥有最好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个小bug,之前说陆琪卖房后住的是小姨家的出租房,给改了,住去了外婆家。。还有,陆家一家人都是外貌协会。。第一个月就挣三万?大家原谅我吧。。
☆、
肖亦群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他中午睡了片刻,梦到陆琪在剁鸭子,突然之间就抬起一根血淋淋的手指给他看。她圆润的下巴变得尖细了,双眼里满是悲戚之色。他心里一惊,想这是第几根手指了,然后陆琪把整个秃了的手都伸到了他眼前,倏地,他就睁开了眼睛。
周末午后,阳光分外透亮,半山阁的住所里太过安静,肖亦群都能听见脑海里的嗡嗡鸣声。他从床上起来,在阳台上呆了一会,突然间醒来,脑子里似乎还残留着睡眠世界的认知,反而对这个真实的空间生出了一丝恍然如梦之感。
他还是决定去看看。他知道陆爸已经出院,知道陆琪正以生龙活虎的状态开了家小快餐店,可他还是担心,担心她会把生活过得稀里糊涂,一团糟糕。
肖亦群过来后,见陆妈坐在餐厅门口和人聊天。一切照常,还好,她没有把手指给切了。跨了大半个市区过来看,看过也就该走了,他四点钟还要去打网球,已经做好的计划就不该轻易随心情转变。可三点半过了,他还没有启动车子,已经约好打网球的场馆,打电话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