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齐恒唤了一声,终究没敢顶撞,可也没应。
安兴帝道,“区区婢子,闹得满城风雨,还要劳朕亲自赐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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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隔
齐恒吃了一惊,忙道,“父皇,雪奴儿救过儿臣三次命,岂能因其出身卑贱,便知恩不报,忘恩负义?”
“哼,”
安兴帝面若寒霜,“堂堂大周王爷,有最精良的护卫三十二人,却要等着一个区区婢子救三次,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若真的有人信,又会如何看朕的皇室?”
齐恒结舌,看了看在座的临安王,临安王面色无波。
“父皇,”
齐恒道,“儿臣并非妄言,儿臣……”
“啪”
的一声,安兴帝重重地将镇尺在桌上一拍,冷笑道,“她既是你的婢子,救你是她的本分,便是她护主死了,又怎么着?是不是还要朕对她感恩戴德,礼让三分?”
这话说得太重,齐恒一下子跪在地上,叩首道,“儿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
安兴帝喝道,“人还没来,整个京城就都知道你是个痴情种子,把个婢子宠上了天!这大婚在即,你弄个狐媚婢子来,是想做给谁看呢!你让朕的脸往哪儿放,谢家的脸往哪儿放!”
安兴帝震怒,齐恒的脸有点白,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回嘴。安兴帝道,“回头把那个婢子处理了,然后你就在府中闭门思过准备大婚,谢家那边,由你三哥去斡旋!朕累了,退了吧!”
齐恒没想到一见面父皇就会亲自过问他的一个婢子,更没想到会这般残酷,故而心惊齿冷之下,竟有些怔忡。而安兴帝见了他那心如死灰失魂落魄的样子,起身怒道,“怎么,还不服气,想忤逆朕吗?”
齐恒回过神,这时才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插了一把刀,一股疼缓慢地升起来,蔓延开,然后抻得他想要全身抽搐。
他一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声音因为悲怆而有点苍白虚浮。他说,“父皇,我不能负了雪奴儿。”
安兴帝勃然怒,起身扬起手边的东西朝齐恒砸去,齐恒不敢躲,护住头硬生生接了,茶壶在他背上弹起,落到地上碎裂开,淡黄的茶水在那片狼籍碎屑的中心摊散,血般横流,触目惊心。
安兴帝指着他,怒道,“你,你……,来人!”
安兴帝喝道,“把那个婢子的头给我取来!”
齐恒骇然,膝行上前扑在安兴帝脚下惶然道,“父皇!父皇息怒!不要啊!”
安兴帝一脚踢翻了齐恒。
临安王齐渊起身过去扶住安兴帝,淡笑着道,“父皇何必为此动怒,七弟也不过是因为随我在军中,少近女色,情怀初动,难免心生恋慕,如今士族子放浪形骸,再惊世骇俗的事比比皆是,七弟不过是宠爱个婢子,当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安兴帝道,“他若是宠爱婢子耽于声色倒也好了,他这不近女色的人,爱慕个婢子,不是明显挑衅谢家吗!”
临安王笑道,“谢家两百年风流,什么样的人物不曾出过,襟怀眼界,岂会将一个婢子放在眼里,七弟想借此挑衅置气,只是他胡闹,父皇若是也当一回事,倒显得我们齐家人小家子气了。”
安兴帝气便消了,在他看来,他堂堂皇帝,对一个婢子喊打喊杀讨好谢家,也确是不妥。当时坐了下来,指着齐恒道,“这个逆子!”
临安王回头呵斥齐恒道,“还不过来,向父皇认错赔罪!”
齐恒煞白着脸,爬过去重叩了一个头,安兴帝“哼”
了一声,“回去别再生事,好好准备大婚!”
齐恒应是,与临安王一同退了出来。薄暮天寒,复又飘起小雪来,天黑得也格外早,宫侍们已点起了宫灯。
齐恒低着头跟在临安王身后,却也不知何故,出了大殿反而心怦怦地跳。临安王回头睨了他一眼,放缓了半步与他并肩,“你便拿这副样子,去见母妃么?”
齐恒顿住脚,哀声嗫嚅道,“三哥……”
临安王笑,“不过挨了父皇的骂,你那婢子还完好无损在你府上,至于你这般失魂落魄的?”
齐恒低下头。
临安王道,“我怎么教你的,天大的事,该你谈笑自若的时候就去谈笑自若,竟是为点子事,乱了分寸?”
齐恒跪在地上对临安王道,“求三哥救救雪奴儿!”
临安王道,“起来吧,先见过母妃,其他的事回头再说。”
安兴帝贵妃出身琅琊王氏,与故去的皇后为亲生姐妹,美丽温婉而高贵。得知齐恒进宫觐见,一早备好了晚饭,见他们兄弟一前一后进来,言笑着招呼道,“恒儿回来了,快过来。”
两兄弟见过礼,临安王还在一旁含笑站着,王贵妃已是一把拉过齐恒来,心疼地道,“这千里迢迢刚回来,定是挨你父皇的骂了?”
齐恒低头唤道,“母妃……”
王贵妃回视临安王一眼,对齐恒笑道,“来,酒菜备好了,恒儿刚回来,母妃好好为你接风洗尘。”
三人在桌边坐下,王贵妃挥退婢女,亲手为齐恒布汤菜,齐恒惶恐地道,“母妃,我来。”
王贵妃按住他,“边地苦寒,辛苦一路,在母妃这里便好好吃顿饭,不需多礼。”
齐恒眼圈红了。临安王举杯笑道,“那便借母妃一杯酒,给七弟压压惊。”
三人碰杯共饮,王贵妃又询问了几句路上的风土人情,酒过三巡,才顺势开口道,“听说恒儿屡遭凶险,得一位姑娘的救护,才得以平安无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