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不值钱,有感情就能饮水饱?喝水就能饱那是神仙,”
袁心悦脸色哀伤还有些不忿,“我跟他,就是为了来钱快。”
“你在兰蒂斯,工资挺高的了。”
琴姐偷偷和周文菲说过,说春节前发工资,加上奖金和过年津贴,袁心悦拿了快八万。
“没有他,谁认得一个卖红酒的小姑娘。我过去比现在辛苦一倍都不止,嘴皮起泡了,脚底板都走硬了,到处应酬、推销,一个月不过五千块,像样点的房子都租不起。”
一大早就喝烈度酒,确实容易醉,可袁心悦只想把曾经的心酸劳累都泡在酒里,就像葡萄渐渐化在果浆里。
“连君姐那样强悍的女人,都吃过恃强凌弱的亏,她得靠着喻总缠着喻总。你说一个漂亮有野心的穷女孩出入社会,要如何才能体面地避开那些臭男人的坑?我也念了十几年的书出来的,可没老师教过我这个啊。”
袁心悦摊开手:“我看得很清楚了,这个世界光明正大的那部分,是给姚婧那样的女人的。她们一出生,父母就铺一条康庄大道,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嫁一个好男人。她们走在那条路上,觉得一切都是她们努力奋斗过的,应得的。应得的?她们眼里根本就没我们这些穷女孩,我们穷还要改命是万万不应该的,我们要规规矩矩地忍受她们男人的调戏、拒绝骚扰,要做个安分守己,不要和她们抢男人的好女孩。万一她们来抢我们的男人呢,那就真是我们不够好,她们还是真爱,她们永远是真爱。”
袁心悦说着说着哭了,趴在茶几上哭。周文菲递纸巾,她脑海里想不出一句安慰劝告的话语,还听见袁心悦抽噎着说:“她们傲慢,我就要她们跌得粉粹。”
好吧,人各有志。周文菲不擅长和别人辩驳,只能静静听着。
离开喻文卿,那些现实像密不透风的墙,一点点地回到她身边,裹着她压着她。她知道喻文卿为什么要把她交给阳少君,阳少君为什么又要袁心悦带她走,他们害怕她被找到。
她自己也害怕,害怕那个闹哄哄的世界,所以发了条微信给喻文卿:“我在心悦姐家,我想关掉手机。”
然后真的关机。
她好累,也没仔细听袁心悦接下来的牢骚,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阳少君在玮雅一忙就是一个上午。中午要走时,公司正门处出现一个穿黑色夹克衫的男子。她暗骂怎么来得这么快,掉头就往办公室里走。无奈橙色的西装太打眼,那个男子追上来:“阳总留步,我是李广群啊。”
都报家门了,阳少君只得笑嘻嘻地转脸过来:“李秘,真不好意思。我办公室落东西了,就想着回去取,没留意到是你。”
“没事,阳总贵人事多,理解。”
两人握手寒暄,李广群说,“喻校长今天中午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怎么能让校长请我呢,应该我请校长才对。”
阳少君手一摆,做个“请”
的姿势,两人沿着走廊走出公司门,一路寒暄到楼下咖啡厅。
一眼望去,穿麻灰色西装的喻校长坐在一张圆桌边翻看杂志,和多年前阳少君第一次看到他的感觉一样,一个儒雅温和的老派教授。
很多学生都喜欢这样的气度,喜欢在这样的老师面前夸夸而谈,因为知道对方会鼓励会赞同。新闻学院的学生,尤其喜欢做这当中的一份子。
要到成为喻文卿的女友,和这位校长真正打交道,阳少君才明白男友的强势从何而来。家传的。不过一个是年轻而放肆,什么都想管,一个是年长而收敛,很多事不太出手了。
所以一出手,喻文卿才会那么紧张吧。
“校长好。”
阳少君走过去,落落大方坐在对面。
喻校长微微一笑:“点个餐吧,我们边吃边聊。”
“校长,您突然来找我,让我有点心慌,还是告诉我什么事吧,不然饭没办法吃好啊。”
多年来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阳少君早已练就“无论什么话,都能用亮出一口大白牙的明亮笑容来搭配”
的能力。
“妙妙一直在你酒庄兼职?”
“对啊。”
“今天呢?”
“不知道啊,我一早在玮雅这边忙,没过去兰蒂斯那边。校长,你找她吗?”
见喻校长点头,阳少君拿出手机,“我打电话问一下。”
接电话的是琴姐,阳少君装模作样问一通,挂下电话说:“今天呢,本来是来上班的日子,但她说学校有事,请假了。”
喻校长也不拆穿她的戏:“她的辅导老师也说她早上发了个短信,说要请一个星期的假,然后就联系不到人了。”
“哟,”
阳少君愣了愣,“这是找不到了?能去哪儿呢?”
“她和文卿的事,你知道吗?”
“跟我有关系吗?”
“跟你有没有关系,看你怎么判断。”
喻校长说得不急不缓,“你很聪明也很有担当,知道云声对文卿意味着什么,所以不会乱来,还会尽可能地帮助他,正好能弥补姚婧的缺陷,站在我们的立场,是完全可以容下你和文卿的事情,但是妙妙不一样。她和姚婧的姐妹关系,导致姚家不会容她。她爸曾经是我的司机,虽然死了,但把他刚成年的女儿哄过来做我儿子的情人,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这件事,我必须管。我想把她送出国,当然这对她是件好事。她这个年纪,学业比男人重要,你说是吗?”
阳少君完全不往心里去,只点头:“校长,您说得对。”
“对你,其实也有利。文卿的脾气我们都很清楚,他喜欢保护弱小。姚婧是不会出局的,她有婚姻有孩子还有两家父母在背后撑着,但是如果让文卿在你和周文菲之间做选择,你觉得他会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