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盈玉被他弄得难堪万分,哪里还吃的下去,犹自尴尬不已,抬眼偷瞥萧辰与李栩的反应,好在两人都似没听见一般。
李栩正掰下一块递给萧辰:“二哥,你也尝尝。”
他知道萧辰不喜油腻,故而只掰下一小角。
萧辰没接,似乎想摇头。
恰巧,老满贯此时又道:“当年萧都督,早间常命人出去买这饼回来吃,还专门要吃李家铺子的,他家做的最正宗。”
闻言,萧辰怔了一下,接过李栩手中的饼,放到口中慢慢嚼起来。
油腻中混杂着香甜,是淡淡的桂花香,待咽下去,唇齿间甜味犹存,让人还想再吃一口——原来爹爹中意这种味道,还不坏,他喉头哽咽了一下。
白盈玉本不想吃,却硬被老满贯塞了一块在手中,又不好推辞,只得小口小口嚼着。
见诸人都吃上了饼,贡品得其所哉,老满贯甚是满意,遂开口道:“这些天,我自己也寻思着做点小买卖,烙个饼,下个面什么的,这年纪越来越大,还是得做点小买卖,存点钱在身边才行……”
没人接他的话,也没人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白盈玉想阻止他:“舅舅,做买卖太辛苦了。”
“每天夜里打更,睡也睡不好,我这腰是越来越吃不消了,就想做点小买卖,可惜就是没本钱,你说这怎么办才好,我一个老头子……”
老满贯哀声叹气起来。
萧辰面无表情,接着喝粥,看上去一时半会并不打算接话。李栩倒是有些存心,想听听这老头儿怎么开这口,故而也不接话。
没人说话,白盈玉只得道:“舅舅,你开个面铺,得多少本钱呢?”
等得就是这话,老满贯一喜:“这事,我盘算过,若是自己置办家伙事儿,终究是麻烦了点,最好是把人家的摊子顶下来,这样东西齐全,又有常来常往的老客,可比起自己没头没脑地瞎折腾要好。”
“顶下一个面摊要多少银子?”
“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十……”
老满贯溜一眼各人脸色,一咬牙,“十八两吧。”
“十八两……”
白盈玉不明白这钱顶下一个面摊子到底算不算多,也不敢接话。
倒是李栩费劲咽下口中饼,朝老满贯诚恳道:“我说老爷子,有十八两银子,您就是天天吃猪腰子面,一天三顿,也够吃三年。您还顶个面摊子,把自己个弄那么累做什么。”
老满贯笑道:“我这不是想做个小买卖,存点棺材本么?”
“您这棺材可够贵的……”
就是看不惯他这副死要钱的嘴脸,李栩刻薄道,话才说一半,便被旁边的萧辰用筷子击打了下胳膊,只得住了嘴。
萧辰此时方才开口,语气淡淡道:“老伯有事明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
见萧辰非得把话趟直了说,老满贯干笑两声,直言道:“我就是想问问,不知两位公子手头可有宽裕,可否借我些银子?”
听罢,萧辰沉默一瞬,回道:“我们手头并不宽裕。”
“……”
桌面上是难堪的静默,只是这难堪却仅仅来自白盈玉一人而已,她知道自己舅舅是贪钱,可毕竟是舅舅。
李栩自然也不敢开腔,乐得瞧热闹。
没想到萧辰说话如此硬梆梆,简直能把人呛一大跟头。老满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往萧辰跟前凑了凑,对银两的渴望诱使着他没脸没皮地说下去:
“公子说笑了,你们再不宽裕,拔根毛也比我们腰粗,是不是?再说你看我们家阿猫,就算是平白地跟了你们,也得给娘家些嫁妆才说的过去是不是?……”
“舅舅!”
这声喊声是白盈玉平日绝对不会发出的声音,尖锐地让人毛骨悚然,而她身子微微发颤,面色苍白地盯着老满贯,恼得有些走音:“你、你……你休要胡说。”
她从未骂过人,也不会骂人,此时虽然怒不可遏,却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