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淑兰当接生婆也是件挺巧合的事。
她刚结婚那会儿跟着一个老接生婆学接生,想着学个技术。
成了半命人之后那个老接生婆就说什么都不让她跟着了。
跟在老接生婆身边这几个月,她倒是学会了不少,但是已经无用武之地,给牲口接生人家都不愿意用她。
那时江城以及下面的各县城都在忙着解放,到处打仗,她无意间救了一个孕妇,还帮着那个女人顺利接生了一对双胞胎。
江城解放以后,那个女人的丈夫成了南林乡的乡长,两口子还特意抱着孩子来感谢她。
给乡长的爱人接生,还是一对双胞胎,她一下就出名了。
那位乡长没两年就调到市里,后来又去了省里。
随着那位乡长的一步步高升,双胞胎儿子也健康聪明,找她接生的也越来越多,就像是能沾到喜气一样。
她成了南林乡最特殊的存在。
五十年代初,卫生部要求加强基层卫生工作,把妇女科学生产放在第一位,每个村派一个根正苗红的妇女去乡里培训。
她做为军烈属,又是有经验的接生婆,肯定是最佳人选。
这么多年过去了,经她手接生的孩子都活得好好的,还有上大学的,那个半命人的禁忌早就不攻自破。
大家也逐渐忘了她是个半命人的事了。
现在却又因为小甜宝的事被重新提起。
她之前存下一些钱,现在接生的活少点也不打紧,她可以多赚点工分。
接生的工作还经常在夜里,孩子小不能带着,她又不舍得把她自己放家里,只能去找赵桂英,大半夜的打扰人家还挺过意不去的。
这样也挺好,她可以安心照顾孩子。
现在小甜宝就是她的全部,也是她最重要的人。
滕淑兰心态很好,自己把自己安慰妥了。
她这人始终坚持着一个道理,就是遇事不要慌,要想得开。天无绝人之路,而车到山前也必有路。
村里的人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私底下纷纷议论着滕淑兰,都说她不该收养这个棺材女,现在一个月至少得少赚好几块,这就是霉运的开始,以后她肯定得后悔。
盯上接生员工作的人可不少,一个月十多块,谁不想要?
别看没有固定工资,但多劳多得还不算开小差,也不是只负责本村的产妇,外村的一样可以请他们。
有几个和滕淑兰一样干得久的都赚的挺多,早就有人红眼了。
但名额有限,一个村子只有一个名额,只有特别大的村子才会多增加一个。
前塘也是前几年才多了一个接生员,就是李婆子的儿媳妇。
滕淑兰收养棺材女的事都能传到外村去了,不敢说没有其他同行的手笔。
她去医院拿了甜宝的验血报告,孩子这些日子起黄疸了,身子也有点弱,但是报告上没显示有细菌和病毒。
孩子健康才是她目前最关心的事。
年底,镇上的卫生院通知所有接生员和赤脚医生都去开会。
全公社的赤脚医生加上接生员有六七十个,坐了满满一屋子。
台上坐了一排院领导,还有革委会的领导,气氛看起来有点凝重。
院长沉着脸扫视着所有接生员,“现在取消平头大队王金花和东谷大队李梅两位接生员的资格证!你们两个还要公开跟大家做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