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泽川这个人,狠是真的狠,傻也是真的傻,他们不过认识几天,最多算邻居,陆延都没想到他居然会真的因为一个电话就赶过来。
喻泽川闻言目光瞬间阴沉:“你耍我?!”
陆延有气无力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像耍你吗。”
喻泽川一噎,确实不像:“你到底怎么了?”
陆延思考片刻才道:“唔……可能是因为今天一天没吃东西,胃有点疼?”
喻泽川微微眯眼:“你早上不是还去便利店买关东煮了吗?”
陆延理直气壮:“不好吃,丢了。”
喻泽川:“……”
喻泽川总感觉陆延病得就剩一口气了,直接弯腰将他从沙发上扶了起来,声音低沉道:“刚好我朋友过来了,他有车,我让他顺路把你送去医院。”
陆延心想那可不行,他就是为了躲薛晋才回家的,怎么能让他送自己去医院,疑惑问道:“朋友?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他语罢不等喻泽川回答,就又重新躺回了沙发,垂眸低声道:“算了,万一引起他的误会多不好,我的病也不严重,忍忍就过去了。”
喻泽川听见他说薛晋是自己男朋友,先是一懵,反应过来漆黑的眼底染上薄怒,恨不得掐死陆延算了:“我说了是朋友就是朋友,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风流不着调吗?!”
陆延也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算正经,后面说话越来越荒唐,喻泽川已经暗中给他打上了风流种的标签。
陆延懒懒趴在沙发上,掀起眼皮看向他,语气委屈:“我哪里风流,我长这么大连男朋友都没谈过呢。”
喻泽川额头青筋暴起:“你到底去不去医院?”
陆延眼见喻泽川耐心告罄,只好对他伸出了一条胳膊,示意他把自己扶起来:“那你扶我一把,我没力气了,我认识一家私人诊所,医生挺有名的。”
陆延一个成年男子,身躯相当沉重,喻泽川架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去,却见陆延从口袋里悄悄摸出了口罩戴上,不由得拧眉道:“你老戴口罩做什么?”
陆延眨了眨眼:“我怕传染给别人就不好了。”
喻泽川刚想说胃痛不会传染,但见陆延眼底藏着笑,分明是在逗他玩,当即闭嘴,忍着怒气带陆延坐电梯下楼。
陆延一直担心会撞上薛晋,但好在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他刚才在隔壁听见薛晋提起当年的账目,一阵心惊肉跳,生怕他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只好装病打电话把喻泽川引了过来。
陆延故意说了一个地方很远的私人诊所,打车过去恨不得绕了半个市区。
陆延确实有些胃疼,但没有装得这么严重,医生检查的时候,他半躺在病床上,精神看起来比刚才好了许多:“大夫,我的胃现在好像没那么疼了,要不你随便给我开点胃药吧。”
大夫好像看出来他在装病,不咸不淡问道:“你真的不疼了?”
陆延虚弱点头:“好多了。”
大夫只好道:“行吧,那我给你开点胃药,这几天少吃刺激性食物,下次如果真的疼得厉害,最好还是送医院。”
这家诊所的规模不大不小,开药的时候报姓名年龄,陆延只报了“阿延”
两个字,大夫也没有深究,睁只眼闭只眼让他糊弄过去了。
陆延做检查的时候,喻泽川出去抽了根烟,回来时就见对方已经开好了药,正在缴费。
喻泽川走到陆延身侧,衣襟沾着淡淡的烟味,有些像薄荷:“不用挂吊瓶吗?”
陆延摇摇头,继续装虚弱:“挂吊瓶太久,免得耽误你时间,而且我现在好多了……对了,你那个朋友还在你家吗?”
喻泽川声音淡淡:“他走了。”
陆延松了口气。
喻泽川尚且不知道陆延是自己的仇敌,他扶着对方在路边拦车回去,破天荒耐心,明明脾气不好,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抱怨。
哪怕是陆延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都感到了些许别扭。他坐在计程车后座,因为有些晕车,干脆躺下来枕在了喻泽川腿上,后者皱起眉头,但不知是不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最后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陆延闭着眼,感受车子轻微的颠簸,脑海中翻涌的却是上一世临死前的场景,无缘无故笑了笑:“喻泽川……”
喻泽川垂眸,却听陆延轻声自言自语道:“其实你人挺好的。”
但是你上辈子下场不好。
喻泽川一言不发,他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恍惚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曾几何时,他也和陆延一起这样坐过出租车,讥讽勾唇:“我不是好人,我也不喜欢当好人。”
所以,
“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话。”
车子抵达公寓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喻泽川把陆延送回了家,他走进客厅,弯腰将手里的一袋子药丢在茶几上:
“药在桌上,你自己记得吃,我先回去了。”
喻泽川语罢准备转身离开,陆延却忽然叫住了他:“你今天一天都没吃饭,要不要留下来吃顿饭?”
陆延不是不知道和喻泽川待久了有暴露的风险,但他忽然发现对方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疯,起码不犯病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还是正常人。
喻泽川闻言脚步一顿,却没回头,片刻后才吐出两个字:
“不用……”
上次陆延帮了他,这次对方生病他帮回去,人情就算扯平了,没必要再继续纠缠。
“咔哒。”
房门关上声音轻轻响起,这次彻底陷入了寂静。
喻泽川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客厅灯,但因为装修风格是冷色调的,暖黄色的光晕不止没能让屋子看起来明亮一些,反而有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