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童小悠知道,这里的衣服最便宜的一件都够她上一学期的补习班了。相比奢侈华丽的衣服,还是手里的蒸蛋糕比较实在的,她边走边吃,几个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扛着一个模特架从她身边走过,模特架上盖着浅蓝色的盖布。那天童小悠正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裙子,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模特架被安放在橱窗最中心的位置,一个主管模样的人走过来掀开了浅蓝色的盖布,在那个瞬间,站在橱窗外啃蛋糕的童小悠第一次真切地明白什么叫熠熠夺目、日月同辉。
像灿烂的星空,像黑夜的极光,像春花,像秋月,像把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揉在了一起,是美到让人窒息的璀璨。
童小悠一步都无法挪动,像被勾去魂魄一样钉在原地,眼泪忽地涌了出来。
布置橱窗的主管看到外面突然哭起来的女孩,惊讶地走出去问她,“小姑娘,你怎么了?”
“这……是什么?”
童小悠伸手指向那件鱼尾礼服,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这是一件礼服裙。”
主管对她的反应有些紧张。“叫做‘尼姬’。”
“是谁做的?”
她问,那时候她还是个对时尚一窍不通的人,根本不知道一件衣服的形成过程,在她的概念里,只有“谁做的”
这一类干涩的语言。
“我也不知道哎。”
主管歉意地说,“只听说设计师很年轻,但是身份很神秘哦。”
那是童小悠
第一次将“设计师”
这个抽象的概念变得具象化,礼服是“尼姬”
,“尼姬”
是设计师做的……她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脚步轻盈地走向橱窗,似乎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她的手小心地贴在玻璃橱窗上,她离“尼姬”
是那么近,那么近……
这不是一件奢侈华丽的衣服,它的美与震撼早已超越了肤浅的描述,童小悠忽然明白,有一种东西是高于生活的,不像蒸蛋糕那么实在,也不能单纯地用金钱去衡量,那是充满了梦想的艺术,让人看到都会流泪的美。
一连两天童小悠每天都去橱窗外看“尼姬”
,可第三天的时候,衣服不见了,童小悠焦急地抓着主管问,“衣服呢?衣服呢?”
主管无奈地说:“设计师将衣服拿走了,所以就不在这里了。”
“设计师在哪?他是谁你知道了吗?”
童小悠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显得慌张又焦虑。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主管叹息了一声,“你那么喜欢这件衣服,也许你也去做设计师就会认识他呢?”
他的话只是一句安慰与敷衍,但童小悠却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我想做设计师。”
她喃喃自语,“我要做设计师。”
她又重复了一遍,继而笑了起来,她的心突然就亮了,像被装上了和“尼姬”
一样的网纱双翼,可以飞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漫长的十年过去了,此刻的童小悠与陆星成十指相
扣,正在等待他们共同设计的服装登场。想起十年前那个趴在橱窗上流眼泪的傻瓜,她忽地鼻头一酸,能够生活在充满未知与奇妙的世界,真幸福啊!
舞台的灯光换为了素净的白色,纯白不带有一丝杂质,就连全场的观众都为此安静下来,童小悠屏息凝视,温惜走上T台的刹那,全场发出惊艳的长叹。
白色的华尔纱、黑白波普图案的冰丝、银色火焰纹和橙色棉布,这样张扬、高调又霸气的设计,只有温惜才可以穿出其中的傲气。修长的双腿,冷艳的妆容,不同于其他模特单纯的瘦削,温惜的身材更加健康匀称,尤其是眉眼中的势不可挡,完全与衣服融为一体。
当最后两位模特穿着童小悠亲手设计又亲自制作的两套衣服出场时,她终于没出息地哭了,一如十年前的傻瓜。
陆星成仿佛早有预知,手里不知道从何时起就捧着一盒面巾纸,在她哭傻了的时候递了上去,“一会还要上台呢。”
“我要上台吗?”
童小悠肿着双眼抬头看他,走秀结束只有总设计师才需要上台啊。
“我是说颁奖的时候。”
陆星成的神色是那么自信,此刻的他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眼眸的光像如星如月,他抽出一张面纸小心地给她撸鼻涕,“冠军的团队可都是要上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