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子被夹在了中间左右为难。牛鲜花的态度如此强硬,而刘青那边催得也急。她急得有道理,养殖场必须尽早开工,否则耽误了海参最佳育苗期。如果帅子还没有搞定仓库的事儿,刘青决定由她出面来解决。她势必要起诉牛鲜花和鲜花公司。
帅子想来想去,决定直接和牛鲜花联系,说服她让步。他给牛鲜花打去了电话。牛鲜花接了电话,听出
是帅子后,心里这份感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擎着电话良久无语。“你还好吗?”
帅子问。“还在喘气。”
牛鲜花一字一句恨恨地说道。
帅子为了缓和气氛,和她聊起了天,夸她很幽默,听说近几年越来越幽默了,还能说相声了。牛鲜花说,也就混口饭吃,现在还偶尔客串一把,不为别的,针砭时弊,弘扬正气,骂骂那些少廉寡耻的贪官污吏、强盗流氓,当然也包括狼心狗肺的陈世美,也就是给嘴过过瘾。帅子听出来了,牛鲜花怨恨难消,根本没办法聊天,他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牛鲜花见话筒里没动静了,就催促道:“说话呀,什么事?”
“我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谈谈,能否赏光见见面?”
帅子央求说。
他的话撞到了南墙,牛鲜花严词拒绝,说没有必要,他早死了,她不和死人见面。帅子被噎了良久,才轻声说他死的是灵魂,躯体现在还活着。牛鲜花质问说,没有灵魂的人,躯体活着有意思吗?他还有脸见她吗?帅子说,他是没脸见人了,他活着是为了赎罪,给他一个机会吧,晚八点,他在绿叶咖啡馆等她。牛鲜花大声喊:“甭想了,你没有任何机会!”
她说罢“砰”
地摔了电话!
刀子嘴豆腐心,牛鲜花说不给帅子机会,但她还是按时赴约。在此之前,她先到美容院美了容,整了一个漂亮的新发型,又买了套名牌时
装穿上,打扮得光彩照人。
帅子坐在角落里,戴着墨镜。牛鲜花进了咖啡店后,因情绪激动,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帅子。她以为自己在电话里拒绝了帅子,帅子不来了。她刚想转身走出去,咖啡店里的背景音乐响了,是那首令她终生难以忘怀的《北风那个吹》。
牛鲜花怔怔地站在那里,侧耳细听。她听到了店里有人打着口哨伴奏。牛鲜花寻声望去,看见了戴着墨镜的帅子。牛鲜花快步走了过去,在帅子对面坐下了,问道:“你能不能把墨镜摘下?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张狗脸!”
帅子说:“对不起,我眼睛有毛病……”
牛鲜花不由分说,突然出手,把帅子的墨镜摘下来一把掰碎了,怒气冲冲地说:“这儿不是舞台,不需要化装,也不要演戏了,我已经看够了!”
帅子像是预知牛鲜花会掰他的墨镜,迅速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副墨镜戴上。帅子低声说:“实在对不起,我怕看到你那双眼睛。”
“你是心中有愧!”
牛鲜花气愤地嚷嚷道,惹来全店里的人注视。帅子低声下气地央求道:“在这种场合别吵,我确实心中有愧,对你,对孩子,也对父母,这些年……”
说着他的嗓音哑了。“你没有资格说这些话,没有意思。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告诉你,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你和刘青在三天内两次骗了我,她得了所谓的绝症,给我留下的
是一辈子对你们的绝望!我心里真的过不来,我要和你们一斗到底,出出这口恶气!”
“鲜花……”
“别叫得那么亲切!”
“好,刘青确实做得非常过分。她第一次骗了你,我知道后阻止了她,但是她第二次骗你,我确实不知道……”
牛鲜花怒气冲冲地骂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偷偷摸摸地去看孩子,还不敢说你是谁,你算什么东西,你还算个男人吗,还算个父亲吗?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恨你,咱俩没完,和你那个刘青更没完!”
帅子低下头,忏悔着说,他这辈子欠牛鲜花的。牛鲜花摆摆手,像是要打掉漂浮在空中的帅子的话。她说不想听帅子显摆他的台词功底,她不想听,都过去了。他从来都没有真心对过谁,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他表演了一辈子,可是所有的表演是拙劣的,只有剧情是真的,但很恶心人!找她来有什么事?快说!帅子说,好吧,那就说事儿。他知道她恨他……牛鲜花马上打断,轻蔑地说,他高抬自己了,对一个灵魂已经出窍的人,她有必要把恨给予他吗?帅子说一句,牛鲜花堵一句,终于把心情不佳的帅子惹火了,他压低了嗓门,质问道:“你还让不让我说话了?”
帅子这一火,牛鲜花更火了,她厉声尖叫道:“你火什么?一个没有灵魂的人还有资格发火吗?行尸走肉!”
帅子沉默了,他垂下
了头。这半天牛鲜花也发泄够了,沉默了好半天说:“你说吧。”
帅子这才开口说:“我知道你现在最得意的事是报复我,但是生意场上不能意气用事,那是很可怕的。我诚心诚意地劝你不要那样做,你已经触犯了法律……”
牛鲜花冷笑道:“你还配谈法律?一个靠欺骗组建家庭,靠诈骗做事业的人谈法律?滑天下之大稽!”
帅子冷静地说:“别说气话,我不想让你我在法庭上相见。这样吧,这块海域我不要了,损失让我自己来蒙受吧,可以吗?”
“不行,你这是侮辱我,我决不接受你这片所谓的好意,我们法庭上见。”
牛鲜花固执地说。“别这样,这对你,对孩子……”
牛鲜花站起来,扔下了最后一句话,也是她不可更改的态度:“别说了,我就要这样!你不配去看他,你们都不配,希望你以后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但是我希望你见一见你的父母,给他们点儿安慰。”
“父母我就不见了。”
帅子把头扭向了窗外。“为什么?”
帅子的话让她没有想到。牛鲜花好奇地问道。帅子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这么些年都过去了,他们已经习惯了,如果我见了他们,最终离开了他们,他们会受不了的……”
牛鲜花打量着他问道:“最终离开?你什么意思?”
帅子悲伤地说:“什么意思,你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的。”
“好吧。
那是你的事。你约我就是谈红海底的事?那我就明白地告诉你,没有必要!”
说着转身就走。
“鲜花……”
帅子动情地呼唤道。牛鲜花猛地转过头来,冷冷地提醒他说:“请称呼我牛总。”
帅子摘下墨镜说:“牛总,你就不想再看我几眼?”
牛鲜花愤恨地说:“不想看,看着恶心!”
牛鲜花的话深深地刺伤了帅子的心,眼泪从他无神的眼睛里流了出来。牛鲜花轻蔑地说:“鳄鱼的眼泪!”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