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佩珊很是不悦:“你半个字不和我说,还不许我自己去问?他既然是你男朋友,就是下半辈子要跟你一起过的人,他的家事难道不就是你的家事?”
言佩珊望着余飞的目光,明明白白地写着恨女不成器。她只差没说出口:我今天不问清楚,待我死了,还有谁来问?又还有谁来替你操这个心?
余飞现在已经差不多想明白了。白翡丽能巴巴地找到这个地方来,百分之二百五是小芾蝶暗通的消息。但看起来小芾蝶还算有分寸,没把母亲身患绝症这种比较私密的家事告诉他。否则,以他对刘戏蟾这个角色的执著,现在恐怕会把Y市最好的医生请到这里来坐着。
余飞咬着唇,心中忽然十分的泄气。她会扯这
么一个谎,又何尝不是有那么一份私心?言佩珊对她说:我还是想看看,我走了之后,到底会是谁替我照顾你,那个男孩子人品好不好,对你体贴不体贴。你粗枝大叶的,我总是能替你把把关。
她还是想,哪怕是个假的,也先让言佩珊开心开心。只是她没想到,言佩珊还真就当真了,还当得特别真。
言佩珊又对白翡丽问道:“北京我去过,你姥姥姥爷是哪里的老师呀?住在什么地方?和我女儿离得近不近?”
余飞深吸一口气,绝望地把脸埋在了自己的双手里。
却听见白翡丽说:“他们之前都是S大中文系的教授,现在住在S大的瞻园里。”
余飞:“???”
他还真是和盘托出啊?这是他希望她了解他的深度吗?不过她也的确没想到。他之前说“退休教师”
,她便直觉以为是普通的中小学老师,没想到却是S大的教授。S大是全国闻名的大学,尤其是中文系,出了不少鼎鼎有名的当代剧作家。这么一想,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会做舞台剧了。
只是,做二次元舞台剧……是不是太没有文化底蕴了?余飞暗自腹诽。
言佩珊很欣慰地点头:“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很好。”
她显然非常满意这样的家庭背景,又锲而不舍地问:“那你的父母呢?你是独生子女吗?还有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眼看这个话题就要没完没了了,余飞实
在听不下去了,站起来,把言佩珊往旁边赶,自己坐在了她和白翡丽之间。言佩珊还要说,她抬起一只手挡在了她面前:“妈,打住,到此为止。你别误会了,我和他没到要结婚的那一步。”
说着又转头痛斥白翡丽:
“不是让你死了那条心,别来找我了吗!你还来这里干嘛?做人有点尊严好不好?”
她挑眉竖眼,一脸凶相,语带双关,是在轰白翡丽走。
她以为,白翡丽能听懂的。
她还以为,像白翡丽这种富家公子哥儿,应该很在意“尊严”
这两个字。
然而,她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
白翡丽叹一口气,那骄傲又漂亮的双眉都低垂下来,那秋水一般的眼睛也低低地垂下来。
他没有看她,说:“我追你都追到这里来了,你还要赶我走吗?”
那清磐似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云低,像是水低,像是山林低。
听得她的心都软了,像絮云薄纸,风一吹就散。
余飞:“我……”
白翡丽说:“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余飞:“???”
余飞:“……”
余飞感觉自己要燃烧,要爆炸,要粉身碎骨,要缭乱成烟雾和火花。
言佩珊现在也摸不着头脑了,好奇问道:“他做什么事对不起你了?”
余飞盯着白翡丽,僵硬地摇头:“没……”
“脾气不好?性情不和?惹你生气了?”
余飞:“没……”
“你心里有别人了?不喜欢他了?”
“不是……啊!”
余飞抱着头大叫了一声,她疯掉了。
“行了。”
言佩珊说,“那就是你矫情。”
余飞:“……”
“人家都这么大老远地来找你了,又没做错什么事,你对人家大喊大叫地叫什么话?听妈一句话:惜取眼前人。再好的感情,作来作去,迟早都给作没了。”
余飞:“……”
这时灯光又黯淡下来。高胡一声弦惊,演员次第上场,一上场便亮绝活,场中爆发出雷鸣一般叫好声。言佩珊又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戏,余飞却觉得这一切仿佛都是另外一重世界了,眼下,就只有坐在她身边的这个白翡丽,在一片暗色之中像一只来自异世界的怪物,光怪陆离却又十分真实。
咫尺之隔,她依稀能嗅到他身上松柏浅香。这一下又令她忆起前番种种,心火燎原,低声斥道:“你要不要脸?”
白翡丽应声:“你先的。”
余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