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这个星期孟芳起没有再出去,她的性子绝对称不上我行我素,她体贴人,也懂得别人的心,不过在某些方面又异常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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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继平的期末成绩极不理想,除了本就不怎么好的物理,数学竟然没有及格。孟芳起看着数学那一栏老师用红笔标注的成绩分数,只觉得头晕目眩,孟继平这个成绩,怎么考得上大学。
但是孟继平又异常刻苦,每天学习到深夜,甚至在寒假第一天就制定下学习计划,每周末都会去南嘉大学自习室。
孟芳起表面什么都没有说,但还是如那些强势的,打着“为了孩子”
旗号的家长一样,私下偷看了孟继平的日记。孟继平每天都有写日记的习惯,孟芳起翻了大部分,基本都看不出什么,除了日记本书皮的背面,写了首朦胧诗。
当暖风送来爱情的芬芳,如纯净的美丽涌进心房。当黎明的曙光刺破昏暗,漫天的星斗失去光辉。彷徨中我寻寻觅,夕阳下盛开着一朵玫瑰。为什么做得对啊,却又要后悔?
孟芳起看到“爱情”
的字眼就觉得心直发慌,孟继平才十五岁,他懂什么,他如今的主要任务就是考大学。孟芳起觉得痛心的同时,又觉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把孟继平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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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谋而合
孟芳起合上日记本,计庭尧就在她身边,见她翻完孟继平的日记本还不够,又将屋子里,她认为与学习无关的书籍都一股脑找出来。计庭尧皱着眉开口:“还是等继平回来好好跟他说说,这些书也不一定都是他的,何况看看也没有坏处。”
孟芳起听到这话,直接将书都摊开在桌面上,平静地说:“你看看哪些是你的,你先拿走。他是我弟弟,我知道怎么教育。你不要成天鼓励他发什么诗刊,我们家再缺钱也不缺这点稿费,这对他的成绩毫无益处。”
计庭尧分明从她这最后这句话里听出抱怨、责备的意味,他低头看了眼她,默默走上前将属于自己的那几本挑选出来。
晚上八点多,计庭尧坐在自己书桌前,屋子里只有书案上小圆灯亮着,似将他与周围环境完全隔开。在这片明亮的小世界里,他随手打开收音机,许久没有听过的欢快的曲调从里面传出。
他今天没有写论文,面前摆着泰戈尔的《新月集》,他在大学时候已经读过。计庭尧许久没有这样体会到独自小雅的乐趣,没有嘈杂,没有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琐事,有的只是内心的平静和快乐。
然而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他被一声尖锐的叫喊唤醒,将他彻底从这种安逸的氛围里剥离出来。
“妈!”
声音是夏红缨发出的,孟继平蹲在桌子腿旁边,默不吭声地将地上被撕成几块的书捡起来,孟芳起则满脸怒容站在门边。
白天的事情后,计庭尧就知道孟芳起晚上有话要跟孟继平说,他刻意避开,没想到却闹成这样。孟芳起听到脚步声扭头看他,许是觉得让他见到自己不堪的一面,作为女人和妻子,她有些难为情地背过了身。
“孟继平,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你现在这种成绩,还怎么考大学?你成天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孟继平低垂着头不吭声,孟芳起看他这个样子,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转身走到院子里,骑上自己的自行车,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院子拐弯处。
计庭尧看到,忙跑过去骑上自行车,扭头吩咐夏红缨:“你在家看着继平,我去找她。”
计庭尧一路跟着孟芳起到长江大桥,孟芳起将自行车挺停好,她伏在桥栏杆上,默默无语地凝望着远方。此刻江面夜色璀璨,她却无心欣赏,心里的急流胜似滚滚长江,一时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汗水,全部付诸滔滔江水无情地向东流去。
计庭尧站在她身后沉默良久,他走到孟芳起身边,孟芳起大概早知道他跟在后面,她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却推开他试图探过来的手,说:“我不会想不开的,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倒丝毫没有担心孟芳起会做傻事,他认识的孟芳起断然不会做出这样懦弱的举动。可显然的,孟芳起此刻也不需要任何人,她有足够的理智和坚强去撑起自己未来的路,她有着钢铁般的毅力,而这毅力能迫使她做那些别人做不到的事。
孟芳起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让计庭尧有些受伤。
他们夫妻近来的关系一直处于不咸不淡的状态,尤其在母亲找孟芳起谈过后,连夫妻生活都少了许多。他猜想,孟芳起或者还觉得是他借给孟继平的书,导致孟继平学习一落千丈。
计庭尧想起孟继平口中的那个朋友,思忖着要不要哪天再找孟继平谈谈,他总觉得事情也许没这么简单。孟芳起太忙了,她要照应家里大小事情,又要上班、上夜校,还要自己接活儿干,难免顾及不到这些。
孟继平从小到大,孟芳起还是头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火,她心里未必不清楚自己在迁怒计庭尧,可是她真的有些怕了,怕夏红缨的事再次上演。
两人在桥上站了一个多钟头,计庭尧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他问:“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