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母经过之前那些事,现在拎得更清,儿子都没发话,反正去都已经去了,还能把人捉回来不成,那她又何必当这个恶人。
那边孟芳起拿着去居委会开的介绍信到“旅店介绍处”
排队,工作人员给她一张写着招待所名字的纸,她路上问过不少人才找到招待所。最便宜的十人间的床位也要二块五一天,出门在外什么都要花钱,她在外面一天的住宿费,都够一家人吃两三天。她今天实在走不动,不然肯定要出去找找路子。
花城的十一月还很暖和,孟芳起出来时穿着厚外套,到这儿只穿件单衣就差不多。她去厕所确认了遍钱还好好的在身上,把自己鞋用布包起来叠在外套里当枕头,倒头就睡得昏天暗地。
睡到下午三四点人才稍微清醒些,孟芳起对自己抠抠搜搜,在招待所附近买了两个包子随便应付,回来时却拎着两斤水果,分给招待所的服务员吃。
服务员都是当地人,穿得确实要比南嘉那边时髦不少。孟芳起也不跟人拐弯抹角,直接告诉她们自己的来意,她们虽然不干个体,但花城哪里衣服好看,哪条街服装商贩多,她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总比孟芳起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大街上去找强。
“你去滨河农贸市场看看,我有个亲戚就在那里摆摊。”
其中一个服务员告诉她,“听说那附近不少服装厂,之前还有厂子开着拖拉机到那里卖衣服。”
第二天一早,孟芳起到滨河农贸市场,才发现从外地跑到这里来找货源进货的人不止她一个,大家背着大大小小的麻布袋子,袋子里装的都是成品衣服。
南嘉市里的大多数人,跟计庭尧他们一样,还认为这是不光彩的“倒卖”
。可是花城这里早已经习以为常,就像招待所的服务员,她跟孟芳起说起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这样个摆摊干个体的亲戚是件丢人的事。
孟芳起如今还不懂这其实就是所谓的“信息差”
,但她敏锐地嗅到了商机。若是之前她是因为夏红缨的病,迫不得已脱离舒适圈孤注一掷,那她现在,她觉得自己是多么幸运。
混个脸熟
孟芳起在花城一共呆了五天,头三天她将农贸市场附近逛了好几圈。就像之前招待所女同志说的,这附近确实有不少服装厂,很多档口老板直接去服装厂拿货。
不过直接去找服装厂对孟芳起来说显然不太现实,她这次身上总共就带来六百块钱,除去生活花销和车费,最多只能拿五百块钱的货,对方愿不愿意搭理她还两说,孟芳起有自知之明。直接找档口老板拿二手货源,她又不愿意,虽然即便是档口的单件零售价,都要比当时她在沪城摊贩手上购买的便宜近一半,但是她大老远跑过来自然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
她只看不买,也不是单纯为了解市场情况,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混个脸熟。可别小看这点,就像孟芳起之前去向月公园发小纸片,开始公园管理处工作人员还会驱赶她。后头她经常去,人家见她见得多,在不违反公园管理规定的前提下也不愿意和她多计较,她嬉皮笑脸两句就能将事情揭过去。
再说现在,假如孟芳起贸然上前去打听情况,人家瞧着这个人脸生,而且同行都是冤家,就算孟芳起肯给钱求教,对方的警惕性依然不会减。对一个人的“好感”
是你与他建立良好关系的基础,而这个“好感”
的前提就是消除陌生感。
孟芳起别的不提,在与人打交道方面可以称得上极有天赋,周围几乎没人说她坏,就算偶尔做事圆滑,大家也不会觉得她为人奸诈。
果然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孟芳起再上前找人打听,人家就算不想理她,也没有直接冷着脸催她走。问了好几家,有说不清楚的,也有劝她就在自己摊子上拿货,说给她的价格再比零售低几毛钱。说实话,孟芳起有些心动,按照平均每件衣服三块五的价格购入,就算她回去只卖十块钱,刨去路途成本,赚个七八百块肯定不是问题。
这几天总有家服装厂老板拉着外贸退回来的衣服到市场来卖,孟芳起开始就去看过,从布料到针脚做工都非常好,比普通摊子上的要好很多。只是这一批都是夏天的衣服,而且价格不便宜,就算她要买百十来件,最低也要三块八毛钱。这对孟芳起来说风险太大,现在距离夏天还有半年的时间,如何卖出去就是个大问题。
到第四天下午的时候,孟芳起还在犹豫,要不要干脆就在档口买,毕竟这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成的事。农贸市场许多摊贩已经开始收摊,孟芳起也打算回家,服装厂老板忽然喊住了她:“哎,这位女同志,我看你在这里转了好几天,也还没买到合适的衣服,你是要拿回去卖吧?你看这样,我厂里还积压了四五十件外贸的棉衣,明天早上打算拿到市场上来,一件六块钱,你要合适我就优先给你。”
孟芳起听了就有些心动,但是没看到货物她也不好直接答应,低头想了想,便说:“要不这样,我明天先看看衣服,您看怎么样?要是合适的话,我再买三十件您现在车里的衣服。”
“那行,我看你也是个爽快人,你明天早点来。不是我吹,那批衣服拿过来,你们外地的保准抢着要。”
老板笑了笑,就是气候原因,在当地不怎么好卖,这点孟芳起和老板都清楚。
孟芳起和老板约定次日早上七点在农贸市场碰面,她次日一早六点就到市场那儿等着。老板也是个敞亮的性子,见她诚意满满,不等孟芳起还价,自己就先让了两毛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