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若叶小姐还有时间的话,我们想请你以这一组设计为基础,再各设计一套男装和女装,你看可行吗?”
对方想了想,又说,“最好是能做成一个系列的,适合比较隆重的场合。”
叶深深略一思忖,说:“可以啊,我查一下我最近的工作行程,看能不能尽量挤出时间来。”
其实对于这个委托,她是有些犹豫的,毕竟,额外再扩展一系列设计,虽然比新设计要省力,但对于现在正疲于奔命的她来说,也确实有点太繁重了。
组织这样一场盛大会议的工作人员,自然全都是阅历高深的人,一听她的口气就明白了。但对方也不点破,只温和地说道:“希望叶小姐还是尽量能拿出来吧,毕竟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们很尊重推荐你的罗夫人,也都认可你这套设计,更知道叶小姐最近在欧洲这边遇到了麻烦。这次来到会议的商界人士普遍都影响力巨大,相信若能给他们留下印象,一定会对解决你目前的麻烦有所帮助的。”
叶深深听他这样说,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太清楚,便只应允道:“好的,那我尽快拿出来。”
挂了电话,她立即把自己手头所有事情丢下,直奔顾成殊的办公室。
因为顾成
殊最近在弄深叶这边的反倾销调查,所以他在这里弄了个小房间临时办公。叶深深冲进他敞开的门,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问:“成殊,你先跟我说说,上次你那诡异的反应是为什么?”
顾成殊合上手中的资料,认真地看着她:“哪次?”
“罗夫人委托我设计的那一次!当时她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后,我看到你脸上那种带着深意的笑意了!后来在宋宋的婚礼上,你也说对于此事你有个想法,但你却没对我说!”
“哦……那是我的一个猜测。怎么了,那边来消息了?”
“是啊,他们让我再设计两套同系列的衣服,还暗示会对我有所帮助。具体的,他们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你肯定懂的!”
“其实,我在事后去找了罗夫人,并提了一个建议。”
顾成殊看着她一笑,抬手敲击键盘,然后搜索出了一个新闻页面,把屏幕转到她的面前。
上面出现的,赫然是这个国际慈善会议将在中国举行的新闻。因为与会者个个声名显赫,又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慈善盛会,受到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普遍关注,人们纷纷热议各个行业鼎鼎大名的骄子一起聚在中国,将会给全世界带来什么。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一场慈善盛会,而是国际各界要人在慈善这个名义下,聚集在中国的一次盛大聚会,显而易见,这次大会将会促成许多合作,也会有很多人跨越
大洲,在这次会议上进行多领域沟通。所以我对罗夫人建议,不要浪费这样一次绝佳机会,这个会议可以让各国来宾穿上具有中国独特风格的一系列衣服,这样在开幕式、合影,还有接下来的新闻发布会中,都可以让全球一眼看到中国的风格,明白这场盛会所处的地域,同时也能提升我国在国际上的公益形象。”
叶深深惊喜不已:“所以,我那套礼服不仅仅是为参加会议的罗夫人设计,而是准备为即将召开的那场盛大会议做准备?我设计的服饰届时可能要穿在各国来宾的身上?”
“对,备受瞩目,而且永存史册,以后会出现在资料上、存放在博物馆内。”
顾成殊笑道,“所以加油吧,叶深深,这将是你设计生涯中一个意义重大的成就。”
叶深深觉得自己在燃烧,听起来好厉害又好伟大:“行不行啊,好像这种会议一般都会喜欢比较厚重的服饰,而我的设计走的是比较清灵飘逸的路线。”
“别忘了,开会时间可是在夏末秋初的中国江南啊,怎么穿厚重的衣服?再说,之前也有国际大会穿瓜亚贝拉之类的白衬衫,近年大家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墨守成规了。”
顾成殊揉揉她的鬓发,“还有,从表面上来说,可能仅仅是你的设计穿在了与会者的身上,但从深层来说,更是我们给那些不怀好意者的一个信号——他们不是看不起你的
出身吗?想要借助你的起点打压你吗?可如今,全球最显赫的人都穿着你设计的服装呢!”
叶深深用力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不过,一般这种重大的设计工作,肯定会有备选方案,你不会是唯一受邀的设计师。虽然你优势很大,现在正是巅峰时刻,采用你的设计又具有重大意义,但到时候你能否被选中,还要靠设计来说话,毕竟,那么多人研究了这么多年的中国风,大家都有优势的。”
“嗯!”
为了争取到这桩设计,叶深深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投入了墨竹系列的设计。在最为忙碌的时刻,她通宵达旦地推敲衍生那一系列的精髓,竭尽所能地从中延展出最为多样的变化。
墨竹的意象,就是她投入广阔湖面的一颗石子,随着它为中心,泛起无比广阔的涟漪,层层叠叠,无穷无尽地延伸向四面八方。每个波折都是相似的,但每个波折都是各不相同的。而她所能做的,就是截取其中最美丽、最精妙也最适宜的那一面,与自己思维的火花碰撞结合,然后幻象被她抽取糅合,化为最具象的线条、图像与颜色,一一落到纸面上。
殚精竭虑,她压榨干了自己,终于拿出了十套设计,又从中选取了最为完善的男女各一套设计,发给组委会的礼仪团队。对方表示将把设计转给另一个专业团队,也终于明确地告诉她,这是
为这场国际顶级会议而设计的开幕式礼服,她这是正式受邀作为此次开幕式的礼服设计者了,但究竟能否采用,还要看成品出来后的效果。
这个系列衣服的用料和做工,都只能在国内完成,欧洲没有这样的工艺和主辅料,也没有有这种手艺的工人。
叶深深立即收拾东西,准备回国。
顾成殊送她去机场时,她在车上望着街边流逝的巴黎风物,叹了口气说:“我还记得第一次来巴黎的时候,我那种朝圣般的激动心情呢,结果一转眼,这里都有了我的第二个家了。”
顾成殊也笑道:“那时候我就说,你以后来这里的次数会多到让你厌烦。”
“那时候你还说,我会在巴黎举行自己的时装发布会……结果现在也确实实现了,每季两三个,多到疲倦。”
叶深深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低低地说,“以后,等收购了Bastian之后,可能会更多,到时候,也要做好更忙更累的准备。”
顾成殊瞥了她一眼:“你确定要接手Bastian?”
“嗯,努曼老师创建的品牌,除了我,还有谁能接手?而且我也担心其他人不会认真用心地经营它,把努曼老师几十年的心血都浪费掉。”
叶深深支撑着下巴,沉默凝望窗外片刻,又说,“但无论如何,每一个品牌的延续,都是设计界的责任。把当初创建者骨子里的风格和气质传承下来,纵
然时代不断变迁,我们也得坚守住那些伟大设计师花费了一辈子在人生中沉淀下来的那种美。”
顾成殊听着她感伤而坚定的话语,唇角微扬:“深深,我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努曼先生会选择在退休之前,不遗余力地培养你,将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到你身上了。”
叶深深“咦”
了一声,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深爱这个行业,重视它更胜过一切。对信念的坚持和对世俗的不妥协,我想,应该是你一路走来最大的成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