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鼓声响起,天子诏书亦从朱雀门中飞驰而出,逐州传递下去。长安城在晦暗天光中一点点热闹起来,在坊门口等候多时的官吏和百姓鱼贯而出,各自奔向他处。承天门前众官吏们聚集彼此寒暄,有些则在议论西南和西北的战事。
西北的吐蕃野心勃勃,西南的南蛮还真是第一次见。议论的人群,慷慨激昂者有,唉声叹气者亦有。
再一声街鼓声响起,朱雀门终于大开。在寒风中冻得瑟瑟抖的群臣们,总算得以往自己的衙署去。在衙署里等候的庶仆,会为他们准备好驱寒的炭盆。
而此刻政事堂内的会议,已经讨论过一轮又一轮。军费上的开支依旧需要精打细算。
太子静坐于上,听着政事堂诸位相公议论战事。商讨军费该从何处挪用,激辩声不绝于耳。即使大方向已经定下,可依旧有许多细枝末节需要敲定。
深吸一口气,裴皎然转头瞥了眼一旁的蜡烛。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烧大半,这已经是换的第三根蜡烛。
端起茶盏,杯身冰凉。这是新换的茶,却已经凉了。
拇指摩挲着杯沿,裴皎然转头看向门口的庶仆。只见对方靠门垂而坐,俨然一副睡着的模样。
“如此。暂时还是先挪用江淮的盐利来作为军费。”
贾公闾抬头,微笑着看向裴皎然,“裴相公以为如何?”
“挪自然是可以挪的。不过延资库自诉户部积欠一事,是否能尽快审出结果。”
裴皎然昂道。
睨她一眸,太子道:“父皇口谕。裴相公可随时审理此事。”
“臣遵旨。事情紧急,臣这就去提审延资库一干人等。”
说完裴皎然起身离去。
裴皎然从政事堂出来后,门口中站了好一会,让寒风唤醒自己的思绪。甩了甩脑袋,直奔御史台而去。
延资库门口打盹的庶仆,骤然见一袭紫袍领着数十名金吾卫阵仗赫赫而来。正想着起身进去通报的时候,对面金吾卫动作更快。直接冲上来,捂住他的嘴,将其按倒在地。
扫了眼尤在挣扎的庶仆,裴皎然示意身旁的侍御史,带着金吾卫进延资库拿人入推鞠房问话。
不一会,俱文珍的怒骂声传入耳中。
只见金吾卫一左一右挟持着俱文珍,将他从里面拖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一脸怒意的侍御史。
甫一瞧见面前那袭背手而立的紫袍,俱文珍怒道:“我是政事堂的相公,你们凭什么拿我!”
话落,裴皎然转过身。目光讥诮地看着俱文珍道:“某奉陛下令,请俱相公入御史台问话。带走。”
一声令下,金吾卫堪称粗暴地按着俱文珍往御史台的方向走。
御史台内。已经等候多时的元彦冲,甫一见一行人进来。招呼御史狱的狱卒,把俱文珍押进推鞫房,
“开始吧。”
裴皎然道。
在旁候着的侍御史应诺进推鞫房。
招呼裴皎然坐下,元彦冲倒了茶过去,“边令珍已经有招供的意思。比部遣人来说,延资库的账是有问题的。他们在做最后的核查。”
听着推鞫房里的对话声,裴皎然弯了弯唇道:“俱文珍不会轻易招供。可以诈他,若不行就动刑。”
“可他是正三品,律法上不允许动刑。”
元彦冲目露忧色。
“都这个时候。是否违律,不重要。他只要承认延资库的账有问题,才能保证此次征讨军费足够。”
裴皎然屈指叩着案几,“政事堂的意思是挪用江淮的盐利。这点我没意见,但是粗略算算远远不够。”
“你打算从内库里夺?”
元彦冲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