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惊心,建德县如此,淳安县亦是如此,其它七个县也是如此,浙江上上下下所有的县大都如此。”
“交税的吃不上饭,富得流油的不用交税。”
“再加上这天灾,呵……,”
李青云摇头失笑,“天灾还是人祸,公道自在人心,我当刚峰兄为知己,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接下来的话语可能会有所僭越,亦或是冒犯,但事实就是,浙江现在的情况和北京内阁里没什么两样。”
“国库亏空,浙江更是入不敷出。一次不过波及两县的水灾,官府仓库藏粮竟不足以支撑三天,还需要像大户征收借粮,顺势搞这狗屁改稻为桑。”
“如此情况,浙江若战事一起,将会如何。”
海瑞自然不是本人,李青云稍微一提示,他便立即想到。
“浙江要起战事?”
“浙江本就不安定,此次大灾,倭寇必然举事生乱,仅仅嘉靖31年至嘉靖36年,倭寇大规模侵掠东南沿海,侵掠的次数就达到了一百余次。
这群畜生不是侵掠而走,还在6地建立据点,常年盘踞,随时抢掠,规模大,多至成千上万人。”
“浙江如何能不乱?”
海瑞沉默,眉头紧皱。刚刚在改稻为桑中获得的一丝喜悦瞬间散去。
“沈一石常年经商,接触的人多,知道的事也多,说句不好听的,倭寇打起来的时候,整个浙江最早知道的就是他和胡部堂。”
巡抚衙门,臬司衙门如何,大家懂得都懂。
“而战乱一起,必要军饷,粮草。如今浙江拿不出银子,朝廷更拿不出银子,但战又不能不打。”
“到时,为了筹银子,只能抄家。百姓无论如何都没钱了,只能对商人动手,而沈一石,正是杭州富。”
海瑞有话哽咽在喉,犹豫再三,他又沉默下去了。
大明朝祖制里,商人就是一头头养肥的猪,关键时刻,就抓起来杀掉。
无论你多有钱,为朝廷出过多少力,该动手时,不会有一丝的手软。
海瑞望着桌上沈一石的借据。
沈一石此次将所有原本计划中买田的粮借给了官府,改稻为桑最大的困难顿时迎刃而解。
如此识大体谋大局的胸襟,一出手就将万难自解的事做到了两难自解。
一个人做的事,比浙江那群红袍紫袍加起来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