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将那裹着浓汁的雪白虾肉丢进口中,目光幽深,“若是我不想宽仁呢?”
我放下酒盏,“五叔是怕他有异心,趁此时朝局不稳,再起兵变;还是怕他偏私于我,不敬五叔?”
亦或是二者兼有之。
沈鸿不置可否。
我支着脸看壁上挂着的一副硕大舆图,问:“五叔预备赐我的宅子在何处?”
沈鸿道:“必然是风水佳处,奢华之地。鹤儿,五叔厚待你,你可别忘了本。”
我起身,立在那幅舆图前。渊国山水秀美,贺加丘陵错落,万明满目黄沙。不论如何渊京都是最好的去处。
“五叔的心意,鹤儿永记于心。”
我转身,撩起衣摆跪在他面前,“恕难从命。”
他手中的玉箸一顿,细微的刮擦声仿佛在磨一把刀。我道:“七日之内,金甲会从渊京撤走。我会与他一同去万明,如此,五叔的心头之患便可消除,还请五叔放过他。”
沈鸿自顾自地吃一片白灼鱼卷。他“唔”
了一声,“这鱼不错。”
他道:“好端端的吃饭,鹤儿跪下来做甚?起来罢,咱们叔侄说说话,只当是家常。”
我缓缓起身坐下,面前那杯酒重新落入眼中。刚拿在手里,沈鸿又道:“五叔忘了你身子不好,喝不了酒。来人,换盏参茶来。”
-
待我出门,天已全黑。御前宦官正拦着一人,已然满头大汗。
见我出来,伽萨一手拨开了宦官,快步到我面前,“怎么待了这么久。”
说着抬眸不知盯了谁一眼,拉着我向外走。
“与我五叔说着话,就忘了时辰。”
我道,“他那儿的梨还不错。”
闻言,伽萨的步子一僵,左脚险些装在右腿上。
我跟着他,慢条斯理道:“五叔说要在京中赐我一座大宅子,还要封我为亲王,说我立了大功。”
不知哪根弦动了一下,伽萨道:“以后在渊京,你就有吃不完的梨了。”
片刻,他又道:“渊京的风景,确然是绝无仅有的好看,既无大旱,又无酷暑。”
“这可是渊京啊,否则我幼时哪里长得那么水灵,能叫你看上。”
我拉住他的手,道,“以后我留在这儿了,你会想我么?”
伽萨猛地转过身,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他用力咬着下唇,不安地捏着我的双手在掌心。
顺着他的指尖,我能感受到那颗心在“咚咚”
地跳动。
他依旧咬着下唇,直到鲜血渗了出来。他面色有些惨败,“眠眠,你……你已经打定主意留在渊京了么?”
“不然呢?”
我问,“渊京这样好,难不成我还去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