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边把剥好的蒜放进了手边的一个小罐罐里。“这个店刚开的时候,生意可没这么好,我们一天天靠在门口,看着门外人来人往,却很少有人踏进我们这个小店。白花花的包子放在蒸屉里卖又卖不出去,吃又吃不完,但是可把我们两个愁坏了。我们都动了打铺盖回老家继续种地的想法了嘞。”
她说着还哈哈笑了两声,仿佛很是怀念那段为了生活拼尽全力的感觉。
然后我记得是一个秋天的晚上,我和我老公来到梧桐市的第三个月,那天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刮了一场大风,大到吹飞了我老公写好的三个大字“包子铺。”
我们连忙收拾了外面,打算回家去,可门口却突然撞进来一个少年,当时他看着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穿着校服,却像是和人刚打完群架,脸上被人揍的血淋淋的,一双眼睛却又大又圆。
女人说着,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她仿佛又回到了见到那个少年的那个下午。
“快追!那个杂种跑不远!”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少年隔着门捂住自己的嘴,唯恐出一点声音给这家好心的人带来麻烦。
“然后呢?”
虞秋池有些急切的问。她不自觉的捏紧了抓住裤子的手。
“然后我就收留他在我家住了一晚上。”
老板娘剥完了手里的蒜,给自己和虞秋池倒了杯茶,她浅抿了一口继续道“他穿着的那身校服我认识,就是梧桐市最好的高中校服,他说他被人勒索了,他没钱,所以就被打了。”
“我看他长的眉清目秀,待人又温和有礼,确实不像是个坏孩子,那天风真的很大,梧桐树叶漫天乱飞,我们躲在屋子里,打扫卫生,他也过来帮忙,但我一看就知道,他家境一定很好。”
像是想到当时的场景,老板娘有些好笑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说帮我老公砌墙,却差点把自己当成石灰砌进了墙里;说帮我择菜,却把我绿油油的菜叶全当垃圾扔了。哈哈,真的是个很实诚的孩子。不过那看着就是个没吃过苦的孩子,连家务都不会,那肯定也是被自己父母千娇万宠长大的。”
虞秋池越听越心惊,“然后呢,你有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倒没问,只知道他学习很好,他见自己帮不上忙,也就不勉强了,跑去教我女儿数学题了。”
女人歪着头想了半天又道“你不是说我们的包子店名字别致吗?这就是那个男生走之前起的名字。”
“确实很别致乍一听倒像是一个酒吧的名字。”
虞秋池喃喃道。
“可不是嘛,当时我和我老公还觉得这名字用来买包子实在有点浪费,但自己又想不出来更好的,只能用起来了。”
老板娘坦荡的笑笑。
“不过人家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自从用了这个名字,来吃包子的客人都素质高了不少,他们很多人也都询问为啥要给一个包子店取这么雅致的名字。我们便把那少年告诉我们的话说给了他们。”
“他说什么?”
虞秋池呼吸变得急促。
“民以食为天,我手中的包子配的上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代名词。”
女人喃喃的说出了自己嘴中说过千万遍的“至理名言。”
虞秋池愣在了原地,她眼中不知何时已蓄满了泪水,记忆深处他总是爱讲这些“大道理”
听的人烦躁,却又让人无可反驳。
“姑娘,其实我觉得你和我两年前遇到的那个男生长的真的很像,要不是你扎着辫子我还真以为我又遇到他了呢”
老板娘看到虞秋池眼中的泪水,只当是她被方才自己讲的话笑到了,并没有多想。
“是吗?那可真是荣幸啊。”
虞秋池重重的鼻音使她说的话有些模糊。
“你说什么?”
老板娘向她的方向靠近,似乎想要听到她在说些什么。
虞秋池抹了抹脸颊,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温柔的道“我说我认识他,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还有您的包子很好吃。”
“他叫虞诺,是我的弟弟。”
这句,只有风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