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裡走幾步,羅毓停下來和熟人說話,羅邱淇站在她身邊,整座別墅像是被無數的低喃聲撐起來的,外表看起來堅不可摧,內里卻是由血肉、眼淚和白色的菊花組成。
羅德曜的靈柩停在靈堂正中央,羅邱淇沒讓阮氏竹再跟著他,獨自前往靈柩邊,低頭平靜地看了眼裡面。
啜泣聲似有若無,無法辨別方向來源。
葬禮最開始是追悼會,主持人包括致悼詞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按照規定,阮氏竹坐在最後面,跟羅邱淇中間隔了至少半個會場,他席位附近還站著不少持有攝影機的人,上面每換一個人致辭,下面便此起彼伏地閃現快門被摁下的聲音。
致悼詞足足占據了一整個早上的時間,主持人宣布致辭結束後,全場起立以示默哀。
在安葬前靈柩在靈堂里還要再躺幾日,到了傍晚,靈堂里的人少了許多,隨之湧上來的是全副武裝的道士。
道士們盤坐在靈柩周圍,口中念念有詞,羅毓接過香檀香,分了兩支給羅邱淇,點上香,嗆人的煙燻味裊裊地盤繞在靈堂上空,隨著道士們的誦經吟唱飄出屋外。
阮氏竹不想久待,發現羅明謙跪拜完便和他的未婚妻離開了,於是坐著等了片刻,從一個側門走出去,來到室外,直到被兩名塊頭很大的保鏢攔住。
主宅後面通往一片花園,細窄的小徑兩邊雜草叢生,將白色的鵝卵石路遮掩得看不出原貌。羅明謙和他未婚妻在花園中心的涼亭里,對面還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阮氏竹伸手指了指他們,示意保鏢他要過去找他們,沒想到保鏢鐵面無私,說什麼都不退步。
「好吧,」阮氏竹無奈地做出妥協,「我不過去,那麻煩你們幫我叫一聲羅明謙羅先生,我有急事找他。」
兩名保鏢對視一眼,商量了幾句,隨後其中一個繼續擋在阮氏竹面前,另一個前去通知羅明謙。
羅明謙被打斷談話,面色不虞地看向阮氏竹這裡,又收回目光,晾了阮氏竹快一刻鐘才揮手示意他過去。
阮氏竹小心翼翼地繞過雜草,沿著鵝卵石路走進涼亭,叫羅明謙:「羅先生。」
又不是多久沒見,過去的整個九月和十月里,羅邱淇見過幾次羅明謙,他就見過幾次羅明謙,結果羅明謙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什麼,上下打量完他,轉過頭就對他的未婚妻噓寒問暖。
「是有點冷,」他的未婚妻雙臂抱胸,瑟瑟縮縮的,說,「我先回去了,你們聊吧。」
涼亭里只剩下阮氏竹和羅明謙,阮氏竹提醒他:「我們之前說好的,您不記得了嗎?」
羅明謙低頭轉著自己中指上的鉑金戒指,「記得你。跟我要表要錢要自由的那位,講。」
之前該講的都講過,再說不過就是添油加醋地再重複一遍,阮氏竹在描述羅邱淇的惡行是不自覺地露出了手臂和脖子以下的傷痕,羅明謙立刻露出了嫌惡的表情,並且叫阮氏竹就此打住,別講那些有的沒的。
羅明謙後退幾步,拉開和阮氏竹之間的距離,對他說:「羅邱淇那邊什麼情況,你先跟我講講。」
阮氏竹裝傻充愣:「什麼什麼情況?」
「你說呢?」羅明謙不耐煩地加大了音量,「還能有什麼情況,你難道不知道老頭子留給他的遺產是最多的嗎?」
阮氏竹是真的不知道,沉默少時,聽見羅明謙嘲笑似的補充:「不過老頭子精明,這筆錢不能立刻落到羅邱淇手裡,得等到他正式註冊結婚的那一刻合同才開始生效。今天許家大小姐也過來了,怎麼不見他們說話,難不成是和許小姐鬧矛盾了?」
「他不願意和許小姐結婚,」阮氏竹看著羅明謙,一字一句地說,「他說他想和我結婚,最近確實有在諮詢相關的事情。」
羅明謙愣住了,沒忍得住笑出聲:「他可就算了吧,你別把自己騙過頭了,他就算不同許小姐結婚,也輪不到和你結婚的。」
阮氏竹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那您說怎麼辦呢?我現在相當於是被他軟禁了,去哪裡他都一定要帶上我……」
「我當然有辦法。」
羅明謙說著,朝阮氏竹身後看了一眼。
直覺告訴阮氏竹,有人正從背後靠近他。
沉悶的陰天,影子落在地上,聊勝於無的一層,第二個深呼吸之後,阮氏竹的脖頸傳來一陣劇痛,意識隨之消散、陷入黑暗。
第53章遊艇劫匪
在軟墊上跪久了,站起來之後,羅邱淇的西服衣角起了不明顯的褶皺。
整理衣服的時候,羅邱淇注意到香檀香在他的手掌上也留下了紫紅的顏色。道士們依舊在吟唱,天色不明朗,室內的氣氛也是陰陰沉沉的,透出幾分疲憊和不安。
「邱淇。」
身後有人叫羅邱淇的名字,羅邱淇轉過身,客氣地回應:「舅媽。」
周敏君走過來,抬起胳膊撞了一下羅邱淇,朝後面努努嘴:「許家大小姐還沒走呢,我今天怎麼沒看見你們說話?」
她側過身,露出身後不遠處左顧右盼的許瀾。許瀾早就用眼神示意過羅邱淇想走了,耐不住她父母暫時沒有離開的意向,所以她也就不好輕舉妄動,只是坐在椅子上無聊地剝著橘子。
「吵架了?」周敏君又問,「不應該啊,許小姐看著不像是會耍脾氣的人,你沒事多哄哄她,這能有什麼了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