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菱匆匆来到后院上房,从黄梨木四屉橱里翻出一身男子长裾,穿戴好,回头同扶莺道:“马备好了吗?”
扶莺道:“姑娘这又要去哪?”
苏菱道:“庆丰楼。”
马车踩着辚辚之声,朝庆丰楼驶去。
庆丰楼内沸反盈天、语笑喧阗,虞掌柜笑着招呼客人,忽一回首,瞧见一位好生俊俏的郎君。
她转过身道:“这位郎君,来庆丰楼作甚?”
苏菱走过去,用折扇掩着嘴角道:“掌柜的,我是来见你们庄先生的。”
庄先生,乃是庄家的庶二公子庄生,也是庄老国公唯一的儿子,也不知是何缘由,未及弱冠便离开了庄家,数年杳无音讯,再一转眼,竟成了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虞掌柜一听眼前人是来见大当家的,立即颔首:“郎君请随我来。”
苏菱随虞掌柜上了三楼。
她抬眸去看飞鸟阁那黑底描金的匾额,木匾
下还有一行小字——知你前世事,懂你今生苦,解你来事谜。”
江湖有传言,只要有钱,就没有飞鸟阁买不到的消息。
苏菱正思忖着庄家这位庶二公子有无可能是个骗子,庄生就给了苏菱答案。
想见晋王萧聿一面。不难,五百两就成。
苏菱看着眼前一袭白衣,生的温润如玉的男人,几乎是咬着牙,付了钱。
好一个庄先生。
端着世外高人的姿态,做着一本万利的买卖。
庄生收下钱,嘴角噙起一丝笑意,给了她时间地点,“明白酉时,庆丰楼,二楼,虞娘会带你见晋王一面。”
虽说苏菱知道自己成了冤大头,可这五百两,总不能白花,翌日酉时,她准点来到庆丰楼。
春风习习,和暖温煦。
萧聿、陆则、翰林院学士楚正,以及晋王府的幕僚杨堤,齐聚庆丰楼二楼。
酒菜上齐,楼下的丝竹声也渐渐奏响,楚正道:“我听闻,陛下赐婚那日,何子宸去乘月楼买醉了。”
提起何子宸,众人眼色微变,楚正却毫无眼色地继续道:“这何子宸竟也不嫌丢人,居然在酒楼里做诗三首,念的全是苏家女。”
陆则微微皱眉,“你说这些作甚。”
这时,一道身影悄然无息地飘过,落在隔断的屏风后。
杨堤看了一眼抿唇不语的萧聿,心想:再薄情的男人,估计也不愿娶心里装着别人的女子。
便给萧聿倒了一杯酒,打圆场道:“殿下此番与镇国公府
结盟,成王和燕王怕是都要急了。”
楚正立马接话道:“能拉拢镇国公是好,可苏家女名声不佳,与何子宸牵扯不清,这终是个麻烦事。”
萧聿一饮而尽。
男人半垂着眼,把玩着手中小小的杯盏,晃了晃,忽而凉凉一笑,“麻烦又如何?苏景北又没有其他女儿。”
言下之意,若有其他人选,他也不会娶她。
楚正也跟着喝了一杯,低声道:“左右侧妃之位还空着,不若殿下选两个喜欢的,和太后娘娘说一声?”
杨堤推了楚正一下,道:“你这是要殿下当着世人的面,去打苏大将军和苏淮安的脸?”
“是是是,是我思虑不周。”
楚正挠了挠耳朵,道:“不纳侧妃,找两个扬州瘦马也行,燕环肥瘦,应有尽有。”
听着男人们口中的“玩笑”
话,苏菱的心像是灌了铅一样地往下跌。
蕴在眼底的泪珠子,也不争气地坠在了扇子上。
她忍不住在想,高门贵女又如何,还不是成了旁人夺权的一柄利剑吗?
这些人把她当什么?
他既如此嫌她,又何必请旨娶她?
他知不知道,她才是一千一万个不想嫁他。
屏风后的楚正越说越来劲,越来越不堪入耳,萧聿淡淡道了一句;“楚七,在外面,少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