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殿下的侍读和书法老师的人选,还请婕妤过目。”
袁嬷嬷笑盈盈道。
皇子一旦学步能言,饮食、动履、言行,皆有规度,再有半年,他便要日日入书房读书了。
萧韫是皇帝的嫡长子,且还是唯一的儿子,学业注定是一日都耽误不得。
思及此,秦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苏淮安,目光也跟着暗了下来。
秦婈回首看着小皇子的背脊,把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话,放在心里道:韫儿,其实你还有个舅舅,阿娘刚怀你时,他便说要来当你的老师。
他是镇国公世子苏淮安,是执法严明的大理寺少卿,也是永昌三十四年的金科状元郎。
满腹经纶,才高八斗。
阿娘是真的不信他会通敌叛国。
思及此,秦婈的眼眶倏地红了,
胸口也跟着疼。
三年前那些锥心刺骨之言不停往她耳朵里钻。
“欸,听说了吗,皇后娘娘的长兄已经革职下狱了。”
“早听说了。”
“据说本案主审是刑部尚书薛大人,以薛大人的手段,那位吗名满天下的状元郎,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住了。”
“通敌叛国之罪,灰飞烟灭都不可惜。”
“谁能想到,百年忠烈的苏家,不过是一群走狗。”
秦婈深吸了一口气。
小皇子刚换院子,今日的午睡实在是难上加难,他忍不住翻了个身,坐起身,对秦婈道:“母妃。”
秦婈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瞳仁,缓了缓,才柔声道:“睡不着?”
小皇子点点头。
“殿下早上心急,粥都没喝完就扯着奴婢走,这会儿兴许是饿了。”
袁嬷嬷道。
萧韫被袁嬷嬷道破了心思,兀自咬了咬嘴唇。
因着还没到用膳的时候,袁嬷嬷只拿了些点心过来,萧韫吃饱就困了,上下眼皮一打架,歪倒在秦婈怀里睡着了。
秦婈抱着他,有一搭无一搭地拍着他的背脊。
袁嬷嬷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笑着低声感叹:“怪不得太妃会那样护着。”
这便是母子缘分吧。
傍晚时分,景仁宫主院正是一片其乐融融,秦婈就听外面齐声道:“奴才给陛下请安。”
秦婈的嘴角微僵。
他这时候来作甚?
她拉着萧韫走到门口,柔声道:“臣妾给陛下请安。”
萧韫也规规矩矩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
萧聿看着她俩,心间仿佛有热流划过,他扶着她起身,喉结微动,“用膳了吗?”
“还没呢。”
秦婈抬眸道。
萧聿点头,“那正好,朕同你们一起吃个饭。”
听了这话,一旁的盛公公提了提眉角,暗暗撇嘴。
是不是正好,他这个近身侍从心里自然有数。
皇帝批折子一向是个慢活,一来是因为折子多,二来则是需要判断这奏折里头的真伪。京城的折子还好,天子脚下,到处是锦衣卫的暗哨,百官都得收敛着行事,但地方呈上来的折子说道便多了。
大周的江山在先帝爷手里折腾了几十年,变成了积重难返的烂摊子,里头的烂账根本不是一两日能算清的,记得新帝登基那会儿,地方送来的折子写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明明一分钱都交不上来,还偏说百姓安康,真可谓是驴唇不对马嘴,满口胡话。
地方之间官官相护,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壁垒。新帝没有实权,只能通过这些奏折和不甚通达的线报去分析外面的情况,再以地理位置为序,一个州一个州地安插人手进去。
新帝忍了足足两年,才算是摸清了外头的情况,记得去年年初,江西巡抚来京述职,本想坑朝廷点银子,故意把干旱说成颗粒无收,却不想皇帝对江西大小事宜一清二楚。皇帝轻笑一声,唤內侍给江西巡抚赐茶,江西巡抚顿时汗雨如下,摘了乌纱帽跪在养心殿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