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与万老爷在此商议,我的人还守着万少爷,倘若咱们没能谈拢,一炷香后,我的人没见我回去,便也只能照快活楼的规矩办事了。”
帘后人问:“其实我也很好奇,不知万老爷究竟是忠心柯大老爷多一点,还是更心疼儿子多一分?”
万福面色灰败。
倘若先前他还有一丝犹豫,想着与这人周旋,说些胡话来敷衍对方,眼下真是一点对峙之心也无了。那截断指摧毁了他所有防线,令他瞬间溃不成军。
倘若万全真被剁了手指脚趾,可就真成了个废人了!
他颓然看向帘后:“小姐究竟想知道什么?”
屋子里寂然一刻。
须臾,帘中人声音再次响起:“我要你告诉我,柯大奶奶6氏究竟是怎么死的。”
万福闻言,心中一震,目光闪烁几下,才斟酌着语气道:“大奶奶生了病……”
“我看万老爷不想与我谈了。”
帘后人断然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
万福忙叫住她,咬了咬牙,才道:“其实小的也不知道。当时……当时小的没进去。”
帘后人动作顿了顿,重新坐了下来。
万福松了口气,复又叹道:“那已经是大前年的事了。”
永昌三十七年,新年不久,惊蛰后,万福随柯承兴去铺子上送年礼。
柯家行商,原先在盛京也算颇有名气,只是后来柯老爷去世后,府中瓷窑生意便一落千丈。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不如以往,但也还能撑得过去。
每年新年过后,商行都有春宴,宴请各家大商户。
柯承兴也要去应酬。
应酬的酒楼就在城南丰乐楼,柯承兴酒量不好,席间有些醺醺,吃醉了便打万福回去叫6氏煮点醒酒的乌梅桂花汤来。
万福劝了几次,没劝动,只得回了柯家。
6氏听闻,倒是好脾气地应了。大晚上的,急急忙忙煮了醒酒汤,又乘马车去了丰乐楼接人。丰乐楼的人说柯承兴吃得烂醉,先在楼上的暖阁里宿着。6氏就带着丫鬟上了楼。
因万福是小厮,不便跟上去,遂将提前准备好的春礼先送给商行里的人。待周全了礼仪散席,估摸着柯承兴也该酒醒了,就去了楼上的暖阁。
楼上暖阁里没人,万福找到了柯承兴,柯承兴醉得烂泥般,四周却不见6氏的影子。
万福当时就有些着慌,四面去找,结果在最靠近尽头的一间暖阁里找到了6氏。
万福回忆起那一日的画面,声音不觉抖了抖:“当时……当时大奶奶浑身是伤,额上还在流血。她的大丫鬟丹桂就在地上,已经没气了。”
他吓得就要大叫,那里头却踉跄走出个人来,是个衣着富贵的公子,神色恍惚不定,只笑嘻嘻瞥他一眼。他有心想要追上去,不知为何却有些害怕,一面又听榻上的6氏传来气游若丝的喊声,便暂且抛了那头先去管6氏。
再没多一会儿,柯承兴也醒了。万福心知出了大事,不敢耽误,忙将此事告知柯承兴。柯承兴听闻此事后勃然大怒,就要去找丰乐楼掌柜寻始作俑者。万福要看着6氏,没敢跟上。
屋子里静得很,帘后人平静问:“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