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的农民都有习武的习俗,适逢乱世,防身也防土匪抢劫。庄上有五六十人会武艺,年轻人三十多个。这些小子二十岁左右,正是吃饭长身体的时候,可家里光景不好,吃不饱饭稀松平常。
庄里有十几户家境比较富的,可富户并不是靠土地多,庄里没有大地主。而是靠外面有人,在政府的,在部队的,在社会上的,教书的等,家里有长工的则不到十户。以前,庄里吃不饱饭的,占百分之三十,这两年日本人来了,庄里吃不饱饭的占到百分之八十了。镇上住的皇协军主要的任务就是征粮,每年按人头征完粮,回头还要来搜来抢,就是家里养的牛啊羊啊猪啊鸡啊都保不住。多数农民处于破产状态,靠吃糠和野菜、树皮度日。特别是家里生天灾人祸,生了病,欠了债,那就是一辈子看不到头的赤贫,望不到边的绝望。
这种状态并不是只有柳寨子庄,而是普遍的,柳寨子庄来了八路军县大队,鬼子伪军不来了,但庄子贫穷状态并未改变。昨天县大队来了一个县委书记,一个警卫员,这没什么惊奇的,惊奇的是那个警卫员同志特别有钱,一来见县大队吃不饱饭,立即让买粮买鸡蛋,把庄里几户有余粮的粮食和鸡蛋几乎买光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整个庄子议论纷纷,特别是年轻人,跃跃欲试的想加入县大队。虽然只是这山里的小伙子,只读过几年私塾,但骨子里的那份家国情怀还是有的。日本人占领了我们国家,当兵去杀日本人,这简单而理所当然的信仰就埋在他们心灵深处。同时年轻人都不想窝在这山沟沟里,都有出去闯一番天地,奔一个前程的愿望。可抬眼望去,除了当兵再无出路。当了兵不仅可吃饭穿衣,还可博取功名,衣锦还乡。可目前的县大队装备不行,打仗不行,看着没前途。所以,他们犹疑纠结不决。
这时,苏阳和彭亮朝他们走来,彭亮经常和部队给乡亲挑水砍柴播种收割,与庄里这些小子混的很熟。一个叫卢伟昌的立刻站了起来,说:“跟亮子一起来的就是那个警卫员同志。”
几个人的眼光全看过去。另一个叫周广汉的说:“亮子鸟枪换炮了,背起盒子了。”
几个人羡慕的了不得,等两人近前,立刻围了上去。彭亮也没小气,取下枪给他们一个个传递着,瞧着,摸着,比划着,爱不释手。
彭亮给他们介绍说:“这位是我们长,警卫员同志,叫苏阳。”
同时又把他们几个介绍给苏阳,“秦明、卢伟昌、丁广生、杨尚安……”
苏阳与他们一一握手,然后站在他们面前,很正式的说:“大家好,我叫苏阳,刚从省军区来阳城县大队。我们来的任务是展壮大县大队,争取在两年内把阳城县的日本鬼子消灭或赶跑,把阳成县变为我们的根据地。昨天我们县大队解决了吃饭问题,下一步正在解决穿衣穿鞋问题。
“由于我们周围全是敌人,部队作战很困难。针对这种情况,我们计划组建一支精悍的小队伍,人数二十名左右,基本要求是会武艺,年龄不过二十二岁,经过年前几个月集训,过了年就投入战斗。等部队身子能腾挪开,再组建大部队。现在我负责这项工作。彭亮说你们都在练武,身手不错,今天我来就是想和你们聊一聊,看你们愿不愿意加入。”
卢伟昌今年十七岁,身高一米七几的样子,瘦个子,长脸型,褐色皮肤,显得精壮有力,挑衅的对苏阳,说:“你要求别人会武艺,你会吗?”
苏阳说:“会点。”
卢伟昌说:“我们比比,你能赢我,我就去县大队报名参军。”
苏阳明白他们对县大队有顾虑,甚至瞧不起,必须征服他,看他梗着脖子和你较劲的样,不分出个高低,没人服你的。他说:“比一下可以。”
卢伟昌立刻站出来,摆出一个马步攻防架势。
苏阳还没动,说:“如果你们加入我们部队,以后的生活不是防身,而是杀人。我和你比不是比谁的功力深厚,只比一招,一招之内我杀你三次。”
卢伟昌被轻蔑了,红着脸说:“别吹牛了,还杀人呐,赢了我再说。快点!”
苏阳扫视一周,看到老槐树下有看场人烧过火的痕迹。他走过去,给手指抹了黑灰,展示着说:“一招之内我在你的脖子上划三道痕迹。”
卢伟昌早等不及了,苏阳话音没落,他也不言语,一个箭步冲上来,右手一个直拳向苏阳的门面轰来。这看似凶猛的一拳却只是幌子,就看苏阳格挡或躲避,左勾拳立刻就到。可没想到,苏阳没格挡,也没躲避,迎着他身子就那样晃了晃,错到他身后去。他心里一惊,没犹豫,转身一个高踢腿朝着苏阳的脖颈而去。
苏阳没有动,举手打了一个停的手势,说:“我说了,只比一招。”
卢伟昌也只好停住,说:“我没打到你,你也没杀我三次啊!”
苏阳没言语,其他人立刻围上来近前查看卢伟昌的脖子,果然左边两道黑灰印,右边一道黑灰印。卢伟昌也一摸脖子,手上有黑灰,还想争辩,可又想苏阳开始时就说在他脖子上划印痕,人家已经划了,自己脖子上的确有,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没杀过人,对这种杀人手法更无意识,所以,还一副不服输的样子,气鼓鼓的。
秦明个子和彭亮不相上下,身子略显清瘦单薄,却更直挺,五官端正,神色沉稳,总以审视的眼光看人,见卢伟昌的样子,说:“脖子是人最重要也最脆弱的部位,你让人摸过脖子,人家手里要是有一把刀,把你的气管和动脉静脉割断,你还能活?就凭这一招,你的武艺和人家不在一个档次。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经秦明这一说,一时间再没人敢叫嚣着要比武了。卢伟昌的武艺不弱,一招就比出和苏阳武艺不在一个档次,别人一时也没有这招的破解之法。
苏阳看出这个秦明是个比较理性的明白人,说:“秦明说的对。我之所以和你比这一招,因为我要求这支小部队不正面和鬼子干,只暗杀,所以枪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武艺和杀人的技术。你们有武艺,我再训练你们这种杀人技术,用不了一年,我们将是威震一方令鬼子胆寒的队伍。”
“我参加县大队!”
一个叫丁广生的小伙子说,他个子不高,也就能够着一米七,但虎头虎脑的,是个直率而有主见的,很坚决的说:“反正现在能吃饱饭,还有鸡蛋吃,还要做军装,就是打仗死了也是为了抗日,总比在家里饿死强。”
他这一说,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表明态度说要参军,明天到县大队报到。
秦明的心里弯弯绕比较多,还犹疑不决的说:“你的口气不小,可你只是一个警卫员,在县大队说话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