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很明显没什么作用,很快陆广柯问他,周沁怎么样了,他们今天不是去青雾山了,她说要给自己发照片的,但是怎么最近发的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复,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放下手机,抬眼看见餐桌前端正坐着的身影。她这身毛绒衣服,真像某种可爱型动物,让人的心肠不自觉地软。“周沁,还有梨汤吗?”
“有啊,我去给你盛。”
她说着就要起身。
“我自己去。”
从厨房出来后,他坐到她对面,浅浅喝了一口后忽然说道,“你知道我今年二十九吧?”
“知道。”
暖热梨汤喝下去很舒服,她觉得嗓子好多了。
“陆广柯小我三岁。”
她不知道怎么忽然提起这个,疑惑地点头。因为流鼻涕,她鼻尖被卫生纸擦得微红,仿佛涂上了什么粉色脂粉。也因为这份不设防和脆弱,露出了年轻女孩身上的娇俏。
“你可以尽量认识年纪差不多的男生。”
他好似在整理措辞,“陆广柯年纪并不小。”
周沁还在云里雾里,好在她很快算出来:“陆哥大我七岁,这个年纪,并不大呀……”
“上大学后,你会认识更多人,那时候就会发现,他已经是人老珠黄。”
方晏脸色平静。
“不至于吧。”
她很迟疑,陆哥工作时看起来十分老练周到,私底下其实是有一颗极为年轻的心,他喜欢的游戏和新潮事物,周沁自叹不如。如果这都称得上“人老珠黄”
,周沁都要怀疑自己这样是否称得上迂腐。
方晏没再多说,梨汤也没有喝完。他觉得和她讲解情感问题,比辗转飞机去参加一场冗长会议,洽谈一项合作,还要麻烦。
想要什么奖励
高三生的假期被压缩得所剩无几,周沁感冒痊愈时,新的开学季如期而至。
距离高考到来,只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为了让她心无旁骛地将精力放在备考上,方晏计划将曾姨请来照顾她。周沁原本觉得没有必要,她独自照顾自己早就不是什么难事。后来听他讲,曾姨手艺很好,如果能够过来帮忙,他可以趁着方便的时候过来蹭饭。
她很快同意下来。
他询问了曾姨的意愿,是否能够抽出时间,对方没有拒绝。于是,趁着一个周末,周沁从次卧搬至主卧,待曾姨收拾好行李过来住,正式开始两人同住的生活。
日常仍旧被习题和考试充斥,高三教学楼里简直弥漫着人心惶惶的紧迫感。黑板上的倒计时,提醒着他们这场普通人的战役,已经吹响了号角。
好在更多时候,周沁可以不必为了做饭洗衣等琐事操心。公寓里纤尘不染,万事都被打理得很好。她的校服被叠放整齐,晚自习回家后,还会有曾姨熬制的粥和准备好容易消化的食物,慰藉饥肠辘辘的肠胃。
不加班的晚上,方晏会去东郡城吃晚饭。偶尔周沁回到家时,还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他和曾姨相处得很自在,不像雇主和保姆,更有一种类似于亲人间的维系,这使得她无原由地亲近曾姨。彼此之间的生疏感,没过多久便如浮冰消融。
清明前后,高三毕业生的假期仅放一天。
方晏出差还没有回来,周沁买了两束花,很早便出发去淮安陵园看望方铭和周柔莉。这是他们离开后的第一个春天,世界依旧前行不息。
初春微风和煦,她将周柔莉碑前的落叶清理干净,告诉母亲,第二次模拟考试,她是年级第十三名。如果能够继续保持这个成绩,高考可以报不错的学校,但她还没有决定读什么专业。又说,方晏开年后一直很忙碌,在不同城市间来来回回。曾姨人很好,她身上有一种类似于母性的温善和蔼,让人相处起来觉得舒服。
看向方铭时,周沁心里又苦又涩,她很感谢方叔叔生前的疼爱。方铭曾真切地疼过她,即使时光迅疾仓促,但也曾慰藉过她缺失的那部分父爱。
从陵园出来要走一段路才能乘坐公交,路边的樱花树已经盛开蓓蕾,重重叠叠地绽放出大片春意。悼念和新生交杂的四月,有种矛盾气质。
周沁觉得恍然,如今回想起来,心上仍有无法忽略的哀愁,那是至亲之人离去留下的苦痛。唯有时间是良药,她不知道方晏的痛,是否得到了光阴抚慰。
绿化带中已经是绒绿盎然,手机上曾姨发来信息说,市场上最近新上了很多应季食材。方晏喜欢这些季节性食物,她会提前准备一些,让周沁祭拜完后直接回家。
节假日出行的人很多,路上拥堵得好像一条冗长的、未被疏通的水管。等坐车回到东郡城,已经临近中午。曾姨准备了解渴的糖水,让周沁打开保温水壶倒一杯喝,同时告诉她方晏回来了一趟。
“他出差回来了?”
周沁将手中的碗放下问道。
“说是刚到,才从飞机上下来。这到处飞来飞去的,加班和熬夜也多,身体怎么受得了哦!对了,他送了一些特产过来,你打开尝尝味道。他也要去陵园一趟,知道你去得早,让我不要告诉你,免得在那里等。”
曾姨手中择着新买回来的豆角,看着周沁即将挽起袖子,急忙说道,“不用你帮忙,去歇歇,糖水还有很多,记得都喝完。”
她被曾姨赶走,索性回到卧室又摊开书本看。
没看多久,又跑到厨房门口探出脑袋问:“曾姨,小叔回来吃饭吗?”
按照辈分,她喊方晏小叔,理应称呼曾姨为奶奶。但面对一个刚五十多岁,眉目尚且不算苍老的妇人,周沁自认自己无法将其年龄抬高,因而也跟着喊曾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