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有什么忌讳的,于是我降低了声调,问她,“没什么问题吧?”
“没关系的。”
姑奶眼角的皱纹向上弯起,目光锁向我身后,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两个娃娃是你同学吗?”
“嗯,”
我指着窦井右介绍道,“他是我好朋友,”
窦井右开心的跟姑奶打了招呼,随后我走到白楠采身旁,牵住她的手,忍不住笑道:“姑奶,这是我女朋友,白楠采,您叫她小白就可以啦。”
姑奶苍老的脸上乐开了花,她也上前拉住白楠采的手,语气上扬,“这就是我孙媳妇啊!又高又白净,真好看呀!”
我听见白楠采甜甜的一声,“姑奶好。”
不仅姑奶开心异常,我的心也被甜蜜的幸福包裹住,忽然升起一道此生非她不娶的念头,所有迂腐和世俗的杂念都在这一瞬间通通化为粉齑。
我们陪姑奶在她家客厅里聊了会天,在我出来找铁锹的时候,姑奶追到我身后,小声问我,“江城啊,将来不能入门的女人,是不能去你家祖坟的,这是对先人的不敬,你知道吗?”
我手里抓着铁锹,愣住了。
将来真的太远了,非她不娶的念头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所以我不敢轻易对她许下诺言,就算对自己有信心,也无法预测反复无常的人生坎坷,万一还没能娶到她的时候我就死了呢?万一遇到其他我们根本无法克服的巨大困境呢?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但我觉得敬畏先人并不算是迷信,所以我有些纠结。
白楠采像有心电感应似的走出来,她牵住姑奶的手,一点都不认生,不断跟姑奶打听我小时候的趣事,姑奶好像也忘了刚才对我的叮嘱,两人开心的拉起家常。
接近正午的阳光,带给我越来越多的暖意,我相信如果爷爷奶奶都还在世,他们一定会比姑奶还要更加喜爱白楠采吧?可惜他们已经看不见了,热泪盈眶的情绪愈加浓烈。
我猛然抓住白楠采的手,心里有股道不明的力量,对姑奶说:“姑奶,我先带她过去啦。”
姑奶眼里带着温暖的笑意,点点头。
我把窦井右也叫了出来,我们三人一起向老宅的方向走去。
姑奶在背后对我们大声唤道:“中午早点回来吃饭啊,江城。”
“好的!”
我扯着嗓子回应一声。
我带他们走进旧的村落里,眼前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这是城市化的结果,混的差的人搬到了镇上,好的则住进了城里,所有记忆里的场景都被社会变革所碾碎,这是历史推进的必然结果,没有哪个人可以改变,所有关于童年的怀念都只能在记忆和这一生的梦里,故地重游变成了我这一辈子最无价的奢侈品。
爷爷奶奶的墓地就在老宅子旁边,我家的老宅已经被推土机推成了一片田地,新土里有半只旧绿色的布拖鞋,那是奶奶纯手工做的,以前每年秋末奶奶都会给家里人做一双,奶奶这一辈子都没有留下任何照片,她慈祥的表情,仍旧历历在目,可她的容貌却越来越模糊,这半只旧拖鞋,让我很是忧伤。
“什么呆呢?”
窦井右狠推了我一把。
白楠采用力的拉住我,对窦井右嗔怪道:“别使那么大力气,好嘛。”
我的眼角湿润了,我在思念离去的亲人,在那些极其痛苦的煎熬里,我珍视自己的生命,因为这生命不仅仅属于我自己,也属于对我殷殷期盼的亲人们,他们把自己对于生活美好的向往,全部寄托在我身上,都期盼我会比他们更幸福,我能幸福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绝大多数的人都有这样的幸运,生命里总会有一小撮盼着你好的人,只要你好,他们就会比你更开心。
最痛苦的是莫过于在我还没来得及幸福之前,爷爷奶奶已经带着遗憾离我而去,我不相信还有另一个世界,那不过是自我安慰的无稽之谈,爷爷奶奶的期盼可能化成了风,也可能是滴落的雨、飘下的雪,最终回归到了大自然里。
“我们走吧,江城。”
白楠采握紧我的手,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