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眼中的寒芒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刮过宋或安的全身,音色更是尽显威压:“若你敢食言,吾就是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
“或安明白,或安深爱殿下良久,一定不会辜负尊驾的一番成全。”
宋或安又是深深的一拜,自从霍家灭门以后,他的脊背便再没有弯下过,即使面对小皇帝也没有行过这么恭敬的礼。
即使他同君韵之间其实是互相利用,可他还是拜的真诚,因为君韵是云月笙的父亲,亦是助他彻底得到云月笙的帮手。
他早在应王府为男宠的时候,就现了云月笙时常梦魇的事情,少女总是很难睡得踏实,半夜迷迷糊糊的说梦话,那憔悴破碎的模样看得人心疼,所以宋或安时常在夜里守在她的床榻,怕她半夜惊醒害怕。
所幸的是,他并未遇到云月笙惊醒过,倒是听到了云月笙的许多梦话。
这大概是连云月笙本人都不知道的习惯,少女总是满头大汗的陷入梦境,然后情不自禁的痛苦呢喃哭泣:“不要杀我~我不是小畜生~”
“别不要我~父亲!”
“父母焉在,为何我却无所依靠!”
就是那句话,让宋或安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云月笙的秘密,然后开始调查云月笙的一切,究竟是怎样的隔阂,才能让云月笙说出那样的话?
宋或安一开始只是想走进云月笙的内心,云月笙说自己无所依靠,他从前只是知道云月笙与云渊不和,却从不曾知两人之间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后来宋或安顺着在云渊身上找线索才猛然现,云月笙竟然并非云氏子,而是霍姝同其他男人苟且的后代。
后来霍姝出府,他悄悄派人跟上,竟不成想居然寻到了君韵,还与对方达成了某种协议。
君韵施完妖术,屈膝将地上瘦弱的云月笙轻柔的抱起,第一次亲手为自己的女儿抚了抚额间的碎,动作难得的细腻又耐心。
不过也仅仅是那一下,随即他便风轻云淡的将人递到了宋或安的怀里。
宋或安接过云月笙的娇躯,紧紧将对方拢进怀中,少女身上特有的熏香沁人心鼻,他此刻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终于开始燃起了勃勃生机,他满意的朝君韵一笑。
“多谢尊驾!在下看尊驾对殿下也颇为珍爱,不如同或安一道回京,也好续一续父女之情。”
君韵闻言凉薄的眸子再没有了一丝温和,满脸的淡漠寡情:
“不必,吾与这孩子终究是没什么缘分,吾已将她破损的精元修复,希望她往后的这一生里,能够活得长久又安乐吧!只是她醒之后,不必向她提起吾的存在,这丫头拥有吾这样的父亲,终究是太苦了些。你且自去吧!”
男人朝宋或安摆摆手,然后兀自转身消失在了巨树深处,连回头看一眼云月笙的心思都不曾有。
君韵利用了自己的血脉来达成自身目的,这本就是一件愧疚难堪的事情,让他根本无颜面对云月笙。
他活了上千年,这一千里,他见过山川大海,孤岛荒漠,春花秋月,烟花三月,这世上的所有景色,人文,他都一一走过。
可是那些人们口中的美景,在他这简直是了无生趣,漫长的孤寂岁月里,君韵一个人艰难的熬过一日又一日,直到他现了一个有趣的生灵--‘人’。
那是一种极其伪善的生灵,满嘴的谎言,为他们的短暂人生增添了一笔又一笔的罪孽,她们愚蠢,贪婪,盲目,且自大,君韵一开始很厌恶这些人类。
可是后来他又会偶尔遇到些有趣的人类,衣衫褴褛的乞丐一家会在他的树下抱团取暖,彼此之间和睦又温馨,娇俏的小姑娘会在他树下空叹流云落花,然后毫无杂念满腹情怀的葬下他的残瓣。
君韵那时真的羡慕极了人类,他们眼底的喜怒哀乐真是炙热的几乎快要烫到他。
所以在漫漫荒凉的妖生里他开始变得无比厌世,他想拥有情感,想感受一下这个世间的阳光是不是暖的?花是不是彩色的?天空到底有多蓝?爱上一个人为她赴汤蹈火献出生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而这些都是漫妖无法体会的,所以君韵想改变,他想变成人!
哪怕妖力消散,哪怕生命开始流失,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能感受一次血液是怎样的滚烫!
男人从手中置出一顶用千缕妖魂骨髓银丝制造而造的精美妖器,通体泛着强大的银辉妖气,这就是他帮助宋或安得到云月笙的筹码,一个能让他拥有情丝的宝物。
君韵将银冠径直纳入自己的精元之中,随着妖器慢慢的融入自己的骨血,他开始感受到自己的脉搏心跳,开始感知到这世间的点点新意,男人在终于看清这漫天盛放的绝美艳色后,眸子终于第一次有了真诚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