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最后一个音节的落地,一件通体碧绿的翡翠镇纸砸落到我的脚边,差一点点就是我的脚背。
支离破碎,玉沫四散。
高高溅起又沉闷地落在地毯之上。
我微微垂下眼睑,看着价值千万的镇纸如今变成残次废品,半晌没有说话。
曲闻弈也没有开口。
两人无言地僵持。
可我怎么敢呢?他是公司的掌权人,曲家嫡长子,唯一合法继承人,
我……我是什么人,一个谣传小三上位,母亲勾搭多年的私生子,一个拥有一点从父亲手指缝里流出的股份也需要感恩戴德的二世祖,我怎么敢呢。
不知过了多久,我动了动脚。
而在我转身的片刻,看见左手边玻璃窗映出来了影子。
穿着高级西装的肩背挺拔,散发着冷酷的气息。
一瞬间,我想起了小时候生病去找母亲要抱抱时,看到了母亲蹲在还是小学生的哥哥面前,笑着讨好。
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妈妈不来关心她真正的儿子呢?
后来我明白了,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爱屋及乌,她深切的爱着父亲,所以渴望对方的儿子也能够接受她。
至于亲手儿子,反正是亲生的,冷落冷落,又有什么关系。
血缘就是最不需要维系的存在,
只是十几年过去,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我扯了扯嘴角,收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记忆,毫不留恋地出了总裁办公室。
曲闻弈没有拦着我,直到离开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最后似乎看到他动了下嘴唇,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我开着车去了往日里经常去的盘山公路,圈子里赛车的很爱聚在那里,我最投机的狐朋狗友也是在那儿认识的,一来二去成了好兄弟。
在去的路上我给他发了个消息,对方很快回复过来,简明扼要:
“等我。”
我勾起了嘴角,还是段霆靠谱,几个兄弟之中我俩最投缘不是没有道理。
当然,这也跟对方年龄最小不无关系,年龄小就意味着天真、单纯,对人真诚热烈。
不是说我其他两个兄弟不好,只是他们隐隐总给我一种掌控感,好似我是他们手中一枝可以任意决定生死的娇弱的花。
兴致来时弄来晨露养护,悉心栽培在水中。兴致去时,手一扬花枝跌落在尘埃里,很快被脏污的泥土掩埋。
我不喜欢这种禁锢。
但是我还是和他们玩得很好,因为实在是太多年了。
梁安回比曲闻弈更像我的哥哥,小时候放学下大雪,司机晚点,是他来接我。段霆初中转来我们学校,我初一,他初三,等到我高二搞上赛车时,我们在山脚下,见到了第一面。
还有蒋离岸,硕博连读当了医生的蒋哥。
我有点怕他。
怎么说呢?穿上白大褂,戴上金丝边眼镜的蒋哥实在很像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
——倒也没那么夸张。
只是因为蒋哥很冷静,遇到任何事都没什么波动,就连父母的葬礼都可以不掉眼泪,周到地待人接物,处理身后事。
我反正是不行的。
但说不定蒋哥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呢,我没心没肺地猜测着。
等段霆等的无聊,我打发走了一茬又一茬来搭讪的人,干脆升起车窗,开了一把游戏直播。不说话不露脸,只秀操作。
由于账号在站内积累了十几万的粉丝,而且老粉很多,哪怕是临时开播,也有不少人观看。
我打游戏和平时表现出来的性格一样,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虽然五个位置都能玩儿,但一般都是打野或发育路,前期反野疯狂吃经济,瞄准脆皮直接上,后期想杀谁杀谁,凭借蛇皮走位残血也能跑掉。
菜鸡这样做就是伞兵,大神这样做就是牛逼,照常收获了一波666,爷爷爸爸爹,外加主播收下我的膝盖之后,我利落地收起手机,随意往窗外看去,没成想刚好看见了段霆。
“怎么样?比一把?”
段霆扬了扬眉,手指在车窗上敲了敲。
“你好久没赛了吧?先跑两圈找找感觉,免得说我欺负你。”
我哼笑一声,看着他昂扬不羁的神情竖了个中指,然后发动油门“轰”
的疾驰而去。
这是个三不管跑道,或者叫非法跑道。平时聚着的都是些权贵子弟,但大家也没那么猖狂,一般都是在下午六点以后才开始,现在才两三点属实有些早了。
离开山脚那些卖食物的餐厅之后,盘山赛道上只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