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拿起衣架上的长袍披在身上穿好,冷冷道:“我自然知晓他一向睚眦必报。可他这是没有分寸,不知轻重。天子的安危和叛徒的性命,究竟孰重孰轻?”
说着,沈扶已经自行系好了衣带,他望向乔英,“陛下自己没数,难道你等也不知该好好劝着他吗?”
话已至此,乔英立刻单膝跪地:“属下知罪。”
他声音一顿。“可是还有一原因,陛下坚持要亲手捉拿韩卓。”
“何事?”
沈扶垂眸看着他。
“那日陛下审讯德顺,后者还交代了一件事情。”
乔英说,“四年前,孝贤皇后在宁康宫中箭身亡。沈大人可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
沈扶说。“放箭之人不是一直没有抓到吗?”
“正是如此。”
乔英说道。“当初,是韩卓率领缇行厂的人前去抓捕。但是德顺那日交代,放箭之人,就是韩卓安排的。”
***
寒冬季节,月色倒是正好。潆水结了不知多厚的冰,月光映在冰面上,留下数不尽的清寒。潆水以北,是密密麻麻的凉军驻地。此时,上万名凉军将士都已经睡了。唯有望台上仍有醒着的人。
两名哨兵站在望台上,呵气成冰的季节里,睫毛上都覆了一层薄霜。
完颜和澈坐在灯旁,看着手中的一份密信,神情十分严肃。过了片刻,他将信团成一团,扔到了旁边的火盆里。
“这消息可靠么?”
“这是殿下亲自安插在王宫里的探子,还会有错吗?”
坐在另一侧的,是北凉胡里乞氏贵族的小儿子,名字叫札图安。
数十年前,札图安的祖父是北凉有名战神,父亲曾官至宰相。胡里乞氏一族能文能武,而札图安是和完颜和澈一起长大的伴读,亦是多次陪他征战沙场的名将。
完颜和澈望着火盆中正在燃烧的火焰,深邃的五官上透着凝重。
札图安:“信上说,王上可能只有一个月多的时间了。殿下,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完颜和澈沉思下来。北凉王一旦逝世,他的好三哥就会在群臣的拥护下即位。到时候,完颜和澈即便打败了晟军,也不会落得什么好处。
“殿下,一个月的时间够了,咱们出兵吧。”
札图安说。“我这次来支援,就是为了助殿下一臂之力。胡里乞氏五万兵马,都可以为殿下效劳。”
烤了一会儿火,完颜和澈便收回了手,却没有说话。
“殿下!”
札图安不禁急切了起来。“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你本来就有十万兵马,我又带来了五万兵马,难道还怕收拾不了那一群中原人?即便没有必胜把握,那也该赌一赌!赌赢了,殿下就是新一任北凉王!”
“……”
完颜和澈眼神微动,仿佛快要被说动了。
“不能仓促出兵。”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模样,但一张脸生得白白净净,没有蓄须,是一副中原人的长相。只见他走上前来,说道:“先前殿下被俘,我军本就损失惨重。何况晟军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寻找我们的驻军之地,燕梧铁骑现在的实力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