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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2页)

听到这话,飞花雨原本波澜不惊的面色一变,随即阔步如风,抢在宋振之前踏前几步,扬掌落在柳善面颊。响亮一声,柳善的面颊便落下了红印,唇齿颤,这一下惊得柳善豢养的那只海东青猛地展翅,俯身飞起撞开飞花雨,往宋振飞去。

宋振侧身一避,海东青从他顶擦过,便听得高啼一声,那海东青往屋顶上盘旋几圈,做出警惕的姿态。

海东青是飞花雨送柳善的礼物,跟着柳善养大,默契无间,柳善自然通得它的意思,当下来不及和他们争辩着恼,抬愕然惊呼:“屋顶有人!”

宋振目光一凌,点地纵身而上,却见一角黑衣一闪,于楼顶窥听的人施展轻功,已经立刻翻身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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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见面啦

第五十二章败北

伏龟是最南边的繁华之地,热衷金银的豺狼在其间物色机遇,白的,黑的,灰的,交错在西南王所统治的地界,每夜的销金窟都笙乐如流,胡旋不止。这里当然也有很多人,文人,赌徒,江湖客,亡命徒……绝不同于秩序俨然的中原,于是即便在酒色中忽然闪现出一隙刀光剑影,也没有人会太过在意。

夜风拂面如刀,秋夜的湿寒渗透皮肤,不知名的啼叫远远近近地荡着,一道影子在屋舍间起落,飞纵如风,一起一落犹如燕子展翅般迅疾,而在他的身后,捕猎这道影子的人也一路紧跟。

飞花雨和宋振在后逼近,柳善有意表现,更心急去捉住这藏在暗处窥探的意外之人,便与海东青从另一道捷径包抄夹击。

柳善疾行在空巷里,仰头看去,长夜冰冷,星光晦暗,也掩去了他面颊残留的赤红指印。这是他第一次跟着飞花雨进入江湖,尚且还是个经验青涩的少年,所以他也太年轻,沉不住任何血气,一想到来者或是潜逃的虚花宗之人,他心腔里的声音就剧烈震响:他已经忘了方才飞花雨和宋振的话,也忘了那一掌带来的沉沉重量,此刻只有血刃仇人的冲动。

在他眼前,暗巷突见光明,与此同时,落在瓦檐上的声音也恰好靠近,柳善翻身跳上瓦顶,抽出腰间长刀劈去,这分明是刀,当它出鞘时却无比的熟悉,如从前一把细长的,温柔的,弯如垂柳的剑!

细刀也从飞花雨的袖口中暴射而出,直逼往影子钟照雪的后心口,比当年的更为老辣。腹背受敌,钟照雪在极限里旋身拔剑,细刀如雨珠触碰到剑锋,爆出叮当的急急锐响。下一刻,钟照雪踢起柳善脚下一连挂在巷间的灯笼,用剑鞘提起,抛甩向飞花雨他们,连着送出指尖的一点火星。

火。

柳善惊喊一声,脚腕被灯笼的线绳收紧缠住,纸灯笼串往他们身上跌去,骤然跟着一点明火燎起,纸面上描绘着的红颜面容顷刻融化,变成厉鬼般的笑脸。火光凶烈,贴着他们的衣物和皮肤灼去,烧焦的纸片被风扬起,花灯在空中被火焰焚烧如烟火撒开,颇为壮观。

周围底下传来他人仰头惊呼的声响,碎纸带着火星飘落,人们下意识推搡躲避,只需要这一刻的火光遮掩,钟照雪瞬间遁入混乱的人群之中。

这狂妄的家伙早有后备,在袖里藏了火折子。三人分散,飞花雨抛出袖中刀,贴着柳善的脚腕削断缠绕的绳,抬掌一打,将他险险从被焚烧的边缘救回。

柳善下盘不稳,受那一掌向后跌在瓦上,只来得及伸手支撑,膝盖便贴着石粒摩擦出数尺。他抬起头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梳得整洁年轻的鬓已经被烧掉几缕头,面色很是难看。

酒色奢靡的阁楼,客人们嬉闹时的珠玉还滚了一地,空了的酒壶,踩碎的玉兰,还有数不尽的各色披帛,流淌着浓重的香粉气。男人女人们欢笑,看舞女拍打着最新作的鼓乐,急促的,快乐的,剧烈起伏的,最里处有艳羡的欢呼,千金一掷的游戏后,玉光台最美的女人今夜被谁讨了欢心。

钟照雪低着,做醉酒昏沉的姿态,踉踉跄跄在回旋的楼道间行走,他神色冷淡不耐,没有人上前来,楼中各自游戏,没有谁在意一个看起来失意的男人。

这里比往日都更热闹,听说今夜西南王世子也在玉光台中,他挥手在楼顶洒了千百颗珍珠和金子,终于换来玉光台魁霍娘子的青睐。

两刻钟前,钟照雪从他们三人眼前遁走,换了一身外衫混入人群,灯火不夜的中心向来是风月场,有大人物的地方,即便是中原五州之人也不能造次。

在方才探听到的消息中,那些话已经足以让他填充出一个完整的故事,而宋振的野心,关联着许多心照不宣的规矩,当然,也关联着许多人的利益。

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远比一群人说话的声音小,这是他很早前就知道的道理。

他扮做醉酒胡走,实则观察地形与人群,越往楼高,越是高官的所在。钟照雪避开侍从的耳目,从外廊翻挂上梁柱,长剑横刃,卡入一个窗台的间隙,开合出半扇只见幔帐重叠,朱粉交叠,朦胧遮住屋内的光景。

这窗户在妆台前,钟照雪纵身而入,这屋阁中装饰颇为华丽,是南州所喜欢的奢靡之风,彰显着地位的不凡。他屏蔽息而行,屋内安静,妆台至床帏之前不见有人。

细微的水流声在更里屋传来,已近深秋,玉光台中的豪阁也蓄了温暖的汤池,从翡翠立屏后漫着薄雾,一地逶迤的衣物,彩色的丝绸如流淌的艳色河流。

有女人在哼歌,细细的温柔的曲调,好像夜行的舟上,随琵琶女的韵律懒慢地哼唱。探出的手纤细、白腻,沾着的水珠在烛色下盈盈生光,玉一样光洁,几缕丝蜿蜒缠绕在手腕,也如玉上的血丝,美得风情。

她去取衣桁上的妃色长衣,衣摆宛如游鱼的尾巴,滑入屏风之后,厚重的屏风并不能看清后面人的任何一处地方。

着衣的声响,比蝴蝶振翅更轻柔。

男人高挑的影子在池面绰约地映出一角,她低时觉了屏风外的人,嗔怪地转笑:“你可真着急……”

凛光从眼皮剖过,凌凌霜寒,还未能看清人影,短剑已经横在她的脖颈,连围拢的轻纱都没惊起半分,而男人站在她的身后,剑刃稳稳贴着她的脖颈,假使微微一动,便足以划破她的喉口。

他环视一周,确信没有他人的气息,便压下声音逼问:“另一个人呢?”

女人没料到这种无妄之灾,只僵着身子颤抖,以至于失声,她知道不能惊叫,那剑光更近一寸,几乎要割断了她垂落的头。

长衣松松地披拢在她的身上,还未束紧,滑落时露出白得晃眼的肤,是一段柔弱纤细的花枝。

钟照雪顿了一顿,抬手拉过她的衣物披好,手指经行,女人颤抖得更厉害了。他说:“你只需告诉我他是何人,便不会要你的命。”

她声如细蚊:“他是……是……”

她的声音越低下去,似乎带着细微的哽咽,钟照雪微微低附耳,女人亦仰起脸来,半边容光背着烛光有些看不清晰,只看得到唇上的胭脂红得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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