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数年为他唱曲儿,为他跳舞,亦是被他困在了一方庭院之中,寥寥草草地走完了自己的一声。
而这些,皆是后话。
自来这府中已经半月有余,那位从戏坊中将她带回来的男子不仅没有在意她的生性凉薄,反是放下身段对她照顾有加,让她心中惶恐不已。
是否有所图谋,又能在她身上谋得什么,这些尚且不知,就像她不明白自己是何身份一般。
刚入戏楼的那段时间,她的思绪总是不大清明,像是受了什么重创,将过往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于是师傅便说她是故人之女,说她自小便在戏坊中长大,可坊中的人对她都生疏地很,“琴儿”
这一名唤,她听着觉得熟悉,可一落于纸上
,却是看得十分陌生。
并非是不识得这二字,而是缺了一个姓,她便实在想不明白。
这若不是她的身份,那么她的身份又是什么?
自落花间幽幽转醒被戏坊的人,她的记忆,就只从这里开始。
半掩的窗经风一吹,吱呀一声听在耳中似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可入眼的不是刺目的光,而只是柔暖的景象。
落花随风打了个旋儿归入,终是尘土之间,可她的归宿又在何方?
一旁放着的琵琶尚是新的,连音也未曾调过,男子只将它放在那儿,可戏坊中的人分明说她是不通音律的。
疑虑太多,惹得人心绪烦杂,她拿起那把琴瑟,指尖轻抚而上,轻拨两下,那抹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直让她将一曲拨地杂乱无章。
那些疑问似叫嚣着,不得真相便不愿罢休一般。
“好好的曲子,硬是让你给糟蹋了。”
男子语中半带笑意,却不带讽刺与责怪,他将琵琶从她手中拿开,轻放回了原处。
“有何烦心之事,可以与我说说。”
她望着眼前人,看他眉目柔和,只觉似曾相识,可目光流转一遍,却寻不得一丝痕迹。
思及此处不免自嘲,既什么都忘了,又能寻到什么?
“你认识我吗?”
她问。
若不相识,又何必将她逃离牢笼?又何必对她温柔相待?
“你我在船舫之上那一面,当是初识。”
“那你为何要将我带出戏坊?”
男子却是笑笑,“你喜欢那里吗
?”
她摇了摇头,那个说是她“家”
的戏坊之中,着实不让她留念分毫。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个理由?”
男子面上的笑意微微敛去,问道。
“若我偏要知道呢?”
看她目光坚定,他却难得有了三分犹豫,只是不消片刻便又笑起,云淡风轻道:“不过是怕你在那戏坊中受了埋没,我在城中有一处寻乐之地,你可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