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江殊澜的父皇仍是她记忆中英俊挺拔的模样,正牵着她走在一条完全陌生的路上。
“过会儿别太闹腾,乖乖等我,”
江殊澜的父皇温声和她商量,“回宫的时候再给你买糖葫芦。”
而江殊澜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便发现自己的视线比平日里低了很多。
她变矮了,或者应该说是变小了。
江殊澜很快听见稍有些稚嫩却仍属于自己的声音回答道:“要两串。”
她在自己的身体里,但说话的人不是她。
而同一时刻,下意识停住脚步的江殊澜也看见儿时的自己正继续与父皇一起向前走着。
江殊澜很熟悉此时这种一缕残念似的状态,很快便跟了上去。
高大的男人丝毫没有君王的架子,温和地笑了笑,问道:“另一串是给你母后带的?”
“江殊澜”
摇了摇头,故作正经道:“这两串都是我的,母后的那份糖葫芦您得单独再买。”
“母后还说要上回的桂花酿,您别忘了买。”
“我没答应给她带酒回去,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合谋的?”
“江殊澜”
俏皮地笑着说:“秘密,不告诉你。”
在他们身后的江殊澜不自觉笑了笑。
父皇已经离开了三年多,江殊澜两世都很少梦见父皇与母后,在成婚前夜忽然又能看见父皇的身影,即便只是在梦里,江殊澜也十分欢喜。
而跟着儿时的她和父皇不断往前,停
下后江殊澜才知道这座大宅子是什么地方。
有很多十几岁的少年正在院子里练武,角落里有些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孩子正在背诗,不时有女孩拿着什么东西经过院子。
这里应就是江殊澜的父皇安置那些孤儿的地方。江殊澜还在人群中看见了少年时的邢愈。
思及此,在梦中没有实形的江殊澜很快便开始在这座大宅子的各个角落寻找着,果然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看见了一身黑衣的临清筠。
江殊澜的心重重地跳了几下。
少年模样的临清筠正孤身一人站在一棵古树下,沉默地凝视着某处。
但江殊澜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那儿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在出神沉思着什么。
可就像前世她死去后那三十年里的经历一样,她只能看着他,却连临清筠的一片一角都无法触及。
而离近之后江殊澜才看清,有鲜血正顺着他的指尖滴下。
江殊澜心疼得厉害,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
按照临清筠之前曾和她说起的往事,此时的他应刚被父皇的手下从临府里救出来。
他刚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江殊澜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时,她看见儿时的自己朝着临清筠走了过来。
“哥哥,你知道从哪儿可以去有很多人在打架的地方吗?我好像走错路了。”
儿时的“江殊澜”
一边走近一边问。
江殊澜知道她是想问邢愈他们练武的院子,也知道她在
说谎。
从那个院子到这棵大树之间的路虽远,却并不算绕。江殊澜自幼在宫里长大,几乎跑遍了宫城中每一处,记路其实是她的长处。
她更应是经过时看到了临清筠,才找了个理由走过来。
而就像是临清筠曾和江殊澜说过的那样,临清筠并没有理会儿时的她,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树荫,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儿时的江殊澜本想跟过去,却转而朝着树下一片漂亮的落叶走去。
母后喜欢收集这些好看的叶子,江殊澜每次出宫都会找一些回去送给她。
但还未捡起那片落叶,“江殊澜”
便停住脚步,看着地上那一小片被血洇湿的泥土,小声道:“原来漂亮哥哥受伤了。”
后来江殊澜又看着梦里的自己去找了父皇,打断了他和纪相的对话,拉着他去找大夫来给临清筠治伤。
儿时的江殊澜和全程旁观的江殊澜也都听见大夫说,临清筠是自己伤了自己。
后来一连几日,江殊澜都会撒娇让父皇带自己出宫去那座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