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你小子迷症了吧,你虞叔是啥人你能知不道?你不说真话我咋儿想法子救人哪。”
士臻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石头。
石头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杀贺老六和义父吴大坎儿顶罪的前因后果向士臻叙述了一遍,士臻听完后深深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慢慢转过身地坐在了炕上。心底里像煮沸的开水一般上下翻滚,他既为石头替义父报仇大义除害的行为而震撼,更为大坎儿代义子赴死义薄云天的举动而感动,这父子俩真可称得上是一对顶天立地的汉子啊!可是此时又如何能救得了吴大坎儿一命呢?带石头去县政府自?换回大坎儿该没问题,但石头就肯定性命不保。带石头去唐山或北平投诉喊怨?“杀人偿命”
是古来天理儿,情有可原但罪不能赦,估摸石头的命还是保不住。抛出石头救下大坎儿,这步棋大坎儿绝不可能接受,反而会毁了吴大坎儿的一片苦心,更害了吴大哥的一世英名。左思右想,士臻仍难以琢磨出一个万全之策,情急之时,又想起了心目中唯一的靠山――李源吉。不容多想,他站起身拽着石头胳膊说:“走,找李大人去。”
俩人就急匆匆赶往车站。
从吴大坎儿被砍脚筋到石头杀人再到吴大坎儿顶替投案,李源吉认真听着两个人的叙述,开始还很冷静,逐渐地脸色涨红起来。当虞士臻说到县长的判决结果后,李源吉取出一直含叼在嘴上几乎被嚼烂的雪茄,伸出手用力拍着石头的肩膀深情地说:“好一对儿当代的叔齐伯夷呀!我这几天一直在站上处理一起事故,没成想吴老板出了这么大的事,唉。”
然后问士臻:“虞先生,我能帮你们和吴老板做些什么呢?”
士臻搓着手着急地说:“救人呐,吴叔就这么地死实在是太冤了。李大人您见多识广,给拿个主意吧,明天就要行刑了,没时间啦。”
李源吉愣了一下,随口说了句:“不急”
就又拿起雪茄含在嘴里低着头反复在屋内踱起步来,思索了好一会儿后,才抬起头坚定地说:“这人不能救。”
“啥?”
石头急了:“这哪儿中啊,那我就去自,咋儿也不能让爹替俺顶死。”
李源吉摆了摆手说:“山海呀,怪只怪你太莽撞了。本来是黑帮欺行霸市、恶意伤人,应该受到法律和道义的惩处。可你这一杀人,反倒以血腥掩盖了大恶。吴老板替人顶罪侦破并不难,即便杀人也罪不当死。唉,中国的法律不完整司法也不健全,一个小小的县长就能草率做出重在刑事判决,实在是可悲。但是,就目前司法状况而言,杀人偿命是刑法的基本底线,如果必须选择一个人去抵命的话,吴老板这命抵的是有价值的。”
石头一听就更急了:“你说得是啥话呀!让俺爹替俺顶死?俺,俺还是人吗?!”
李源吉再次将手按在石头的肩膀上说:“我们要冷静考虑了一下,救下吴老板并不难,如果你去自,丢了性命你会觉得无所谓,可吴老板活着出来会悔恨窝囊一辈子的。山海呀,古人司马迁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吴老板舍生取义,这义薄云天的义举一定会载入史册,让人世代传颂,死得值得。。如果你真要想救吴老板,就该帮他竖起这个义字,给他立万扬名,让他成为咱滦州像叔齐伯夷那样顶天立地的义士。”
说完,李源吉转头问士臻:“虞先生,你觉得呢?”
虞士臻非常认真地点着头:“唉,若是一定有人去死,吴老板死得壮烈,死得值得。李大人,您分析得对,我琢磨着是这么个理儿。”
然后拉着石头的胳膊说:“石头啊,咱该听李大人的。”
李源吉接着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办法疏通疏通县公安局,争取能去看看吴老板,给他送送行。”
士臻谢过李源吉,拉着两眼直勾勾的石头出了房门,石头机械地跟着走了几步,突然一下子扑到院里的槐树旁,用头狠狠撞击树干,满头是血地“啊,啊”
大叫着哭了起来。
傍黑时分,李源吉派人带话,让吴家人立马去县公安局见吴大坎儿。石头套上车,拉着士臻和翠儿娘、翠儿急忙赶到城南的县公安局。关押死囚的大牢就在公安局后院,等士臻他们赶到牢狱时,李源吉早已打点好了公安局长和看守,从“鸿宾楼”
要来了一桌子酒菜摆在了审讯室,两人在四个看守的监视下正边吃边喝聊天呢。一看到大坎儿,翠儿娘和翠儿疯了一样哭着扑过来,大坎儿撑着伤腿站起身厉声说道:“别哭!都给我憋住喽,我吴大坎儿最烦哭哭啼啼的。”
大坎儿搂住扑到怀里的翠儿,在翠儿脑门儿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说:“闺女呀,爹六十多的人啦,活得够本儿了,六十换四十,这么死,死得值,应该替爹高兴才对。”
又转身对翠儿娘说:“别想不开啦,就当我喝酒喝多背过气儿去啦,有这俩好孩子陪着你还有啥不知足的。”
翠儿娘死死地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来。
石头走到大坎儿面前,“咕咚”
跪到地上:“爹,我对不起你。”
大坎儿看着石头乐了乐说:“傻小子,你叫爹叫晚啦。”
没等石头反应过来,就又拉着翠儿的胳膊站起身对着大家说:“这儿子我就不认啦,咱爷们就直接认女婿吧。”
翠儿没有丝毫准备,脸“腾”
地红了起来,低声说:“爹,你瞎说啥呀。”
石头也一下子蒙了,磕磕巴巴地说:“这,这,咋,咋儿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