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离这晚的惊异、诡异、邪祟之外,这屋内余下的原不过是个快死的姑娘,是个快死的孩子,十三四岁,奄奄一息。没有攻击性,也没有未来。他们原不必万般防备的。
小姑娘还在痴痴地望着玄商君。而此时夜昙只有无限心酸。
“你,你真好看。比所有画像里的都好看。你的眼睛真好看。”
她喃喃称赞。
夜昙的心酸突然就被这句称赞击成了心碎。泪意上涌,笑着应她:“是啊。我夫君比外面那个丑塑像好看多了。”
“我能…摸摸你吗?”
她又说。
夜昙点头“嗯”
了声。少典有琴便不再躲,掌心向上递过去。那脏兮兮的小手绒毛般刮蹭在他手心,又胆怯地很快脱离。
小姑娘腼腆一笑,眼睫眨动,之后眸中竟流下一行血泪。
她胸前的褐色血迹开始大幅度扩散,逐渐蔓延至全身。
“他说的是真的…太好了…”
指指腰带,她说话的度快了些,提炼出重要的句子,趁着自己还没被毒伤彻底杀死,一股脑儿地喘着气说着:“腰带…去月异山…赤月使从地道跑了。”
她的身子又开始剧烈抽搐,夜昙看见小姑娘衣襟下的腿竟开始化成血水流出。她惊愕大叫:“姐姐!姐姐!你快来!你救救她啊!你救救她!她在融化!她在融化!”
弥留无救已是令人心碎,这般残酷地死去可怎生了得!夜昙猛然想起皇城晚宴上惨死的宫门太监。自指尖往头皮处阵阵麻心痛。而小姑娘也同那太监一样,受不住痛地惨叫起来:
“太痛了!太痛了!求你!求你们!”
她蜷缩如虾,血色如泪。“杀了我!求你们杀了我啊!太痛了!太痛了!”
“有琴…”
夜昙也已是满面惊泪。
“帮帮她。”
此时,生才是残酷。
少典有琴沉吟,干净的手摸过娘子颤抖的下巴,安抚她翻腾出有关痛苦的回忆。
“好。”
清光剑捅进了小姑娘的胸口。一切惨叫瞬止。
夜昙扑进他怀里抽噎。不敢再看。
“谢谢神君…谢谢神君…”
濒死之前一口长叹。小姑娘安详托付最后的话:
“神君,也求你救救月窝村吧…”
少典有琴虽然不解其意,但默然点头。
神君一诺千金,再也不会有人痛了。小姑娘微笑着融成一摊血水。流向四人脚边。
此间再无抽气声。
嘲风想到别处去,问:“葵儿,这毒同岳父大人和大监中的是不是一种?”
这话再度提醒几人。青葵道:“是。但毒性更烈。”
连白骨都没有剩下。
所以他们来太平道要查的,是不是就与这假庙背后之人有关?
把小姑娘的遗物收入法器后,四人在这屋子里默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