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舟东去。
“三清山恶霸……”
倘若此地并非滢水,那位戴人皮面具的黑袍剑客、风雪山庄陈词,定不会善罢甘休。
就是在青枳驿站,与天宫杀手争抢沈隗的人。
据许昭昭的情报,那三个人中两人姓陈,陈俊、陈词。陈词用刀,而这次出现的黑袍却是个剑客。欲盖弥彰。
实在是当晚,陈俊一脸期期艾艾的愁苦相,太容易分辨。
杨培风斗胆一猜,那人八成就是陈词。
“江权陈,你们手伸多长我管不了,可既要在杨某碗里掏食儿,休怪我吃定你们!”
他最不爱放狠话,但在心里狠那还是有必要的。
打坐个把时辰后,杨培风翻出小五前辈给的地图,再三叹息。
他从不敢小觑天下英雄,真个是那座三清山,远非他目所能及。
一张非常简易粗略的地图,诸如乐嘉城之类重地全无标注,唯独在一条条蜿蜒崎岖的滢水中,赫然以朱笔写下三个极好看古仙文——望月涯!
那位张口闭口初、二代天庭,看似满嘴大话的女子前辈,算准了一切。
杨培风唯独不知,望月涯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亲自指出并要他去一趟。
除了虞梁二国几万冤魂、无数枯骨外,那里还能有什么?
“无论如何,这份恩情晚辈铭记于心。”
杨培风面朝来时的路,深揖到底。
还,反正是没机会还了。人家都是十二境的神仙,一根头丝都比他腰粗。至于道谢的话、行几个礼之类,他信手拈来啊!
哈哈哈。
又在江面晃了七八日,正赶上元宵节这天,远远地,杨培风就看见望月涯的一角。
说是“涯”
,其实是一座山,一座横插在数个郡、几十城正中心的高山,易守难攻,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只是当年梁国实在没料到、正常人也不会往那里想,会有一支奇兵“从天而降”
,扼守此地长达半年之久。
彼时的梁国统帅,其实有更好的策略应对,这也是东篱书院,乃至天下所有读书人公认的。围而不攻,又或坚壁清野直接无视,都要比强攻好得多。
后过去将近十年方才有人解密,“强攻”
是梁国内部争斗的结果。
梁帝自觉耻辱,结果填进七万人性命后,更自取其辱。好在没过多久即攻破郜京,才让梁帝挽回些许颜面。
然后又没过了两月,梁帝驾崩。
对于这段历史,杨培风仅仅听老太爷提过一两次。他当时年幼,读史,但偏爱读更久远一些的古史。对于老人的唠叨,他只当是对方在怀念孙儿。杨培风偶尔会附和几句,其实不太能听进去。
等终于读到近百年的历史,老太爷却已作古,他也一病不起,也就没心思读书了。
喝酒赌钱比读书练剑的日子,不知快活多少。
杨培风掐断了幽幽思绪,此时刚入夜,山寒水冷。
“古战场遗址,肃杀之气太重,不应有残魂未消才对。”
岸边有一名手持长矛、身披甲胄的士兵徘徊不前,制式与大虞兵部相仿。
天上的“神仙”
真没见过,满地跑的妖与孤魂野鬼,他倒三天两头地撞见。
他划船到岸边,随手拾了截树杈固定好后,缓步走去。
对方亦在看他。
“我叫杨培风。初次蒙面,幸会。”
杨培风抱了抱拳。
他在一张极其年轻的脸颊上,捕捉到了太多情绪,先是溢于言表的激动,然后才是充满担忧的怀疑。
“你,你好!我我……我叫白小苏。今年十五岁。”
这般简短的话,年轻士兵竟说得如此磕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