樘亦是如我一般,惊得不知所措,静静凝着郢儿,良久,终是沉声说道:“喜子,你去寿宁侯府,把国舅爷请来!”
“是,奴才这就去。”
“皇上,老身有一事相求。”
他似有些不知所措,“金夫人,您说,朕听着。”
“今日郢儿所得天花乃是传染痢疾,还请皇上命
宫中上下防备起来,熏点儿艾草,以免得染上天花,到时真要如江院正所说,一发不可收拾!”
“好,瑾琉,你去尚食局找司药司的人,叫她们到各宫送些艾草熏一熏,尤其是两位太后和太妃宫里,她们年纪大了,身子弱。”
“是。”
“还有一事”
,母亲轻抚郢儿的脸颊,含泪说道:“郢儿的尸体,万不可土葬,只能火葬!郢儿这孩子同他娘一样,都怕热,如今却要落得个火化的下场。”
母亲所言愈发叫人心疼,我亦是不禁潸然泪下,只轻唤,“娘……”
“此事待国舅来了再说吧。”
只片刻功夫,便见司药司的人来坤宁宫点艾草。
鹤龄与延龄亦是随之赶来,一脸茫然,似是什么事都不知晓的模样,进了东厢,瞧见母亲瘫在郢儿的摇篮旁,又是泪眼婆娑,才明白了些,忙惊呼,“儿子!”
自前几日陶艺的骨灰被送走后,鹤龄便被母亲撵出皇宫,就连郢儿,也没能带走,直至今日才得以瞧见郢儿的真面貌,何曾想过,如今他连郢儿的名字都不知晓,再见时,已是再也笑不出来哭不出来的婴孩。
“娘,儿子这是怎么了?”
一见鹤龄,母亲便是悲愤,一把推开他,怒斥道:“滚,你给我滚,这都是你的错,全都是你的错,你给我滚哪,我没有你这个不孝子,滚1鹤龄自是紧蹙眉头,“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又怪我
了,孩子可是一直都在你这儿带着的呀1“要不是你…”
见母亲仿若要将陶艺的死因说出口,我慌得打断她,“娘1“这也不能全怪大哥呀,当初是大哥说了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带孩子,才将郢儿留在宫中的,如今患了天花之事,也是谁也没有料想过的呀”
,延龄低声应和。
母亲依旧愤然,只是怒于色,不于言语之间。
终是让茹氏抱着郢儿去了净乐堂,一群人均围在此处,凝着火光渐渐升起,母亲尤是恸哭不已,只见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帘般不住滚落。
郢儿只在坤宁宫呆了不过几日,我于他,更是没有感情可言,只是他毕竟还是我的外甥,我对陶艺,亦是有些许亏欠之意,他死了,我心中只有愧疚和同情。但于母亲,却是沉痛的打击,见母亲这般恸哭的模样,我自是心疼不已,这世事,留给她太多伤心事,不过短短百日,她失去了最爱的人,本是有了精神的寄托,却不想,如今竟连孙儿也没了。
四周一片死寂,叫人窒息,我依偎在樘身侧,低声言语,“这些日子以来,对于娘,有太多打击,本来爹爹走了,已是叫她痛心,如今,就连郢儿也去了,我担心她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
”
他不语,只露出一丝浅笑,凝着天际,良久,才道:“世事太多不公,有些人注定要走,你我这绵薄之力,若要挽留,无疑只是螳臂挡车,就如
风与云一般,云要留,可风要走,它们注定要分开!”
听他言此,我亦只强扯出一丝苦笑,不多言语。
若说我当初提议将陶艺许配给鹤龄就是不该,那么如今郢儿的存在,是否更是不该,或许便是如此,郢儿,本就不该来到这个是非之地。
“等到来年开春,我会命人敕建宫殿,让你母亲安心在宫里住下,你觉得如何?”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