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林促狭地眯眼,她甩了甩涂好药膏的手臂,穿回袖中,又脱下另外一只,不动声色岔开话题,“你爹配的这药膏当真管用。”
这只手臂上只有一道伤疤,是六年前初次上战场时留下的,颜色已经很浅。
“就是见效太慢,到时候只能遮一遮了。”
云禾叹道。
谢凤林手臂上的伤最多,肩头也有两道,她却不甚在意,镇北军哪个将士不是一身伤?“到时候?什么时候?”
云禾瞥她一眼,“你说什么时候?当然是侍寝的时候。”
谢凤
林听到“侍寝”
这个词,撇了撇嘴,“什么侍寝?还不如直接说‘睡觉’,再说这些伤都是为了大齐江山,表兄才不会嫌弃。”
即便她很少与表兄提及自己的伤,他也从旁人那里知道了一些,来信尽是关心和愧疚。
云禾哭笑不得:“……你可是要当皇后的人,说话能不能含蓄些?”
谢凤林刚到塞北时,还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这些年整天跟将士们混在一处,什么荤话都敢说了。
谢凤林翻了个白眼。
“那天听夏仲连说,钦天监在选立后大典的日子,也不知选定了没?”
云禾不想随谢凤林进宫,她一旦进宫为后,二人就不能时常见面了。
“不知道,”
谢凤林穿好衣服,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山路两旁的黄土山光秃秃的,连根枯黄的杂草都没有。
那日听夏仲连说钦天监在选日子,她便生出几分疑惑,如此重要的事情,表兄的书信中为何只字不提?
“皇后用自己绣礼服么?”
云禾从小随父母长在北地,对王室礼仪充满了好奇。
“当然不用,但听姨母说,立后大典仪式甚是繁琐。”
谢凤林的姨母祝今初,乃先皇的正宫皇后,当今皇帝的生母。谢凤林幼时经常进攻玩耍,和皇帝表兄一起趴在祝皇后身边,听她讲故事。“又要祭天,又要祭庙,入宫后还有许多规矩要学。”
谢凤林虽有抱怨,却从未怀疑过自己将以此为归宿,在她年
幼时,先帝就开过玩笑,让她早点熟悉坤宁宫,长大了住进来不会迷路。
殊不知,千里之外的洛阳,坤宁宫已住进了新的女主人。
新后程芙乃首辅独女,端丽娴静,素有才名。
洞房夜,帝后同榻而眠,什么也未发生。
不需戚珩洲解释,程芙也明白,他颈间挂着另一人送的玉坠,心里藏着送玉坠的那个人。
第二日、第三日,戚珩洲不再踏足坤宁宫。
第四日,程芙亲至太极殿,送上一碗参汤。
“谢将军想必已到长安了,天愈发寒冷,不知她是否带足衣衫?”
程芙关切道。
“北地早已入冬,她定已穿上冬装了。”
提起“谢将军”
,面容冷峻的年轻帝王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笑意。
程芙莞尔,“臣妾倒忘了这一层,不过北地冬装与洛阳款式不同,还是给她做几套新的吧,入宫后就能穿。”
融融烛光下,皇后神色沉静,眉目柔婉。
戚珩洲望她片刻,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好,辛苦皇后,林儿喜欢藕荷色的衣衫。”
“记下了。”
是夜,皇后留宿太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