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淮自然没有许多财货,也不可能让这些签军去屠城劫掠以取金银,所以只能将签军的欲望向最本质的方向引导。
比如签军们都想要回家,那么刘淮就要跟他们谈论回家的方式与回家后该如何生活。
一直与刘淮说话的高大汉子希冀抬头:“刘太尉,你的意思是能直接放俺们走?”
刘淮有些好笑,将碗中的麦粥一饮而尽,缓缓摇头,大声说道:“自然不能,东平府距此何止百里,你认识路吗?手里有盘缠吗?若是让你们一哄而散,不是死在半路,就是聚啸为寇,十个里面有一个能回到家乡,就了不得了。”
高大汉子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也无话可说,只能低头喝粥。
刘淮原本就是为了让所有人听到,所以说的很大声。
可随即就有人站出来反驳。
“若是俺们能自己回去呢?”
在刘淮身后的一堆篝火旁,一名尤其高大的山东汉子站了起来,扬声询问。
刘淮借着火光望去,却见此人大约二十多岁,脸上胡子拉碴,毛旺盛,如同个毛人。
此人左额头上有道伤疤直直而下,一直延续到下巴上,左眼似乎因这一刀而瞎,被一块黑布绕头裹住。
这人似乎在签军中有些威望,他一站起说话,就有数人同时停下进食,一齐抬头。
“说话的是何人?”
独眼汉子拱手说道:“济南府石七朗,家中行七,刘太尉可以叫俺七郎。”
“好,七郎,我且再多问一句,你们顺利回到家乡,然后呢?”
刘淮也站起身,现这石七朗比自己还高半头,也是有些骇然。
将近两米的身高确实十分有压迫感。
石七朗嗤笑一声:“这有何难,自然是……”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一变,张口结舌,再也说不下去了。
刘淮接口道:“自然是被金贼官府以逃兵论处,该流的流,该杀的杀。若如此,你们还不如落草为寇,或者往南方跑,好歹不连累家人。”
签军中一片哗然。
在岗楼上放哨的宋军甲士探头看了看,又坐了下来,继续擦拭手中长刀。
等四周再次安静下去,刘淮身边的山东汉子犹豫开口:“刘太尉……是金国正军败了,俺们没有法子才逃回去的,县官应该不会怪罪俺们……七哥,你说是不是?”
石七朗睁着右眼默然不语。
那山东汉子顿时慌乱:“那官府……”
刘淮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说道:“那不是官府,那是贼!你想想你那几十亩上田是被谁抢走的?怎么?用刀抢劫你的是贼,用律令抢劫你的就不是贼了吗?你难道指望一群贼对你优容吗?”
几声反问将那山东汉子说得脸色泛白,但他想到这几年过的苦日子,再想想日渐消瘦的爹娘婆姨,不由得将手中木碗捏得吱吱作响。
“刘太尉,你说的对……这是一群贼!这群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