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吉看着刘询长大,从民间到皇帝,从未见过他如此,知他已经动怒,但他不考虑找出毒杀皇后之人,而是先想龙子的安危,心中又是惊惧,又是欣慰。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丙吉道:“平恩代侯许广汉之弟,光禄大夫许延寿许大夫乃是皇后叔父,与后将军赵充国赵将军交好,赵将军常年驻守西凉,与西羌作战。可由许大夫抱龙子出宫,再交与赵将军带到西凉抚养成人。”
刘询点点头,想起许皇后临终交代莫要让此子回宫,这才恍然大悟,道:“西羌苦寒之地,甚为不妥。西蜀天府之国,可否去那里?”
丙吉立刻明白了刘询之意,道:“如此最好将龙子交与侍中史高,出城之后再交与都尉雍和,雍都尉曾在西蜀为官,于当地最为相熟。”
雍和是大汉开国时什邡侯雍齿之后,曾数叛高祖刘邦,后为了安抚人心,竟是第一个被封侯之人。
刘询点点头道:“丙大人所言极是。就让光禄大夫许延寿以照看皇后之由入宫将皇子带出宫,之后交给侍中史高,丙大人你给史高开个出门通行令牌。”
丙吉忙道:“是!”
刘询继续道:“封雍和为越隽太守,不日离京。”
丙吉道:“皇上!无辜封赏,恐奸人怀疑。”
刘询道:“丞相说的是!通行令牌给雍和看后就收回。以他擅开城门为由,配永昌。”
丙吉道:“是!皇上!”
刘询道:“此事你去安排!另外传许延寿入宫。”
丙吉立刻跑出,也顾不得大雨,一出宫就飞马奔向许延寿府上。
天降大雨,许延寿早已安寝,听下人报丙吉单人独骑登门拜访,吃了一惊,当即撇下怀中美娇娘,亲自出门迎接,刚要寒暄。
丙吉道:“立刻屏退众人。”
许延寿莫名其妙,但看他如此狼狈,必有原因,让所有下人离开,二人就在门前连廊处。偌大的雨声遮盖了二人的言语。
许延寿听丙吉讲完,大惊失色,道:“我这就入宫!宫外之事就交给丙大人了。”
丙吉道:“许大人放心!出了未央宫,史高大人便会接应。”
许延寿送走丙吉,顾不得去寻蓑衣斗笠,这么大的雨,伞也没用,索性和丙吉一样,冒雨入宫,先到了长定宫。
刘询看他全身湿透,心下略有些欣慰,道:“去吧。”
许延寿道:“敢问皇上,皇子可有姓名?”
刘询微微一愣,他伤心于许皇后惨死,又焦急谋划孩子出宫之事,竟忘了此事,略加思索道:“刘爽,字子正。”
许延寿微微一愣,皇家子弟很少取字号,皇上直接连字都起了,难不成是不认这个孩子?既然不认,又为何如此辛苦送出宫去?
刘询取出一块玉佩,交给许延寿道:“夹在子正的襁褓里。”
许延寿双手接过了,这是一块正方形的玉佩,虽然在昏暗的烛火之下,仍出晶莹剔透的绿光。玉佩一面镂二龙戏珠的图案,一面镂四个篆体大字“天下永昌”
。
许延寿起身,刘询递给他一件油布雨披,套在衬里,冒着大雨直奔椒房殿而去。
后宫之中,外官本不能入,但许延寿是许皇后的叔叔,这些天皇后临盆在即,也多来看望,自无人阻拦,到了椒房殿,一众太监、宫女跪在地上哭着自己的主子。奶娘刚刚哄睡刘爽,正轻轻拍打着。
许延寿直接闯入,众人吃了一惊,纷纷转头看向许延寿。
许皇后的尸身已经被缝合,穿好了皇后的衣衫,甚至梳妆都做的差不多了,如今的她躺在床上,便如同睡着了一般。
许延寿扑倒在地,大声号哭,众人听他哭嚎,也跟着大哭起来。
许延寿不敢过于耽搁,哭了一会儿,起身道:“我去看看皇子!”
现场之人如何敢阻止,径直到了隔壁卧室,让奶娘也出去了。奶娘看他猩红的眼,吓了一跳,想孩子已经睡着,也无大碍,也去隔壁趴在地上痛哭许皇后。
小刘爽刚刚吃饱了,正睡的香,许延寿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把玉佩放入,解开衣衫,把孩子藏在衬里中,外面有油布隔雨,又怕把孩子憋坏了,把衬里前面的口子打开,露出一点细缝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