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茨夫人似乎对这状况颇为气恼,但她熟练地控制住了情绪。
“但如此结束对佩格太太是不礼貌的。妃殿下必须亲自求得谅解,并完成一个像样的收尾。”
“是。当然应当。”
比约恩欣然同意,看向艾尔娜。艾尔娜仿佛在说:“那种程度完全能做到。”
她用力地点点头,急忙起身走到菲茨夫人身旁。
“佩格太太。请转告她,我要和远道而来的客人一同用餐。”
比约恩以恰当的建议平息了自己造成的变动。菲茨夫人似乎认为这已足够致歉,眼神缓和了许多。
行礼后,她领着懵懂的大公妃离开书房。
太感谢您了!
轻轻转头的艾尔娜用口型说道。腼腆的笑脸清澈动人。似乎满足于摆脱眼前的困境,将预定的考验忘得一干二净。
门关上,两人的脚步声远去,书房恢复平静。
仰头凝视着高高的天花板的比约恩无奈地笑了。天真又妩媚的女人。不知这是炽热的冰,还是黑暗的太阳般的矛盾,他的妻子定然是。
果然,鹿很危险。
稀里糊涂地卷入一些并非花招的花招中,对自己的模糊自嘲混入断断续续的虚笑中。感觉自己一不留神便中了要害。
这头鹿或那头鹿。虽系统不同,但都极为危险。
比约恩用一声慵懒的叹息抹去杂念,打开桌上的银制盒子,拿出一支雪茄。反正被关在船上的时间颇为无聊,用自己的方式匆匆走来,享受摆在盘里的小鹿也不错。在诸多方面都很烦人,虽烦人,却是可口的女士。
比约恩抽着雪茄,拿起卷宗。叹息和失笑停止,翻阅纸张的规律声音开始渗透进寂静的书房。
格拉迪斯用瘦骨嶙峋的手打开相册。
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一张她19岁春天成为雷臣王妃的照片映入眼帘。那张结婚照传遍了两个王国,新郎和新娘,是莱琴和拉尔斯的荣耀与骄傲。这份荣耀早已沦为耻辱,可照片中他们的笑容依旧灿烂。
“我怎会不爱这个男人呢?”
随着时光流逝,格拉迪斯愈不理解彼时的自己。即便被初恋蒙蔽双眼,或许也不该那般愚蠢。
当然,杰拉德是个好男人。杰拉德·欧文。拉尔斯的天才诗人,公主的情人,还是卡尔的父亲。
格拉迪斯又饮下一杯酒,用颤抖的手翻过相册。看到那个无论何时都如少年般俊美的男人的面容,满眼泪水夺眶而出。翻到下一页,看到一张与自己颇为相像的可爱婴儿的照片时,无声的泪水不知不觉化作痛哭。
卡尔·德奈斯特。
比约恩从未见过这个孩子,但至少允许了他拥有王室姓氏。这便是雷琴和拉尔斯之间密约的代价,卡尔得以光荣地度过短暂的一生。
既感恩又愧疚之人。
对比格拉迪斯而言,比约恩一直如此。即便如今为让自己凄惨而疯狂成婚,也并无不同。
呜咽到无法站立的格拉迪斯,直至黎明时分才停止哭泣。摇摇晃晃起身,打开窗户,一阵寒风灌入。
17岁的春天,她在社交聚会中偶遇杰拉德并爱上了他。那时正值雷琴和拉尔斯两国闹婚之时。
是因知晓无法实现而更觉心痛吗?
初恋犹如一场无法自控的热病。曾有过放弃一切,独自逃亡至世界尽头的甜蜜幻想。然而格拉迪斯最终还是在现实面前屈膝,依规成为了列晨的王妃。未曾想,孩子已在腹中悄然成长。
“若如此,就该与我同床,佯装那孩子是我的。”
在得知从未亲近过的妻子怀孕的那天,比约恩带着轻蔑的笑说出此话。若真如此,对所有人而言都是美满结局。
但格拉迪斯未能做到。
虽举行了婚礼,可怀着炽热的爱情回忆,不忍被其他男人拥入怀中,唯有落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比约恩静静地望着瘫倒在地抽泣的格拉迪斯许久,留下一声深深的叹息后离开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