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近来城内都在散播一个消息,听闻宋家有意将府邸一分为二,留下祖上那一半,余下半座宅子另开大门,挂牌出售。
宋老爷极富经商天份,产业遍布半个晟国,根本不缺出售宅院的那点银子,如今这般处事,难免引人遐想,揣测宋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宅长青院。
游廊屋檐还在滴水,院中花儿因连日落雨开得并不好,甚至花瓣都被雨水粘在一起了,好在根茎吸收水分,枝繁叶茂,瞧着也还算喜人。
正屋外间内,夫人苏氏刚清点完上月中馈账目,正斜靠在小榻上闭目养神。
许是富贵养人,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皮肤白皙依旧,面色红润,身段婀娜有致,别有一番韵味。
此时,秀山、秀巧从外面缓缓走进来,一眼便看到自家夫人如此娇美姿态,彼此间不由对视一眼,皆心领神会,心下暗道,老爷独宠夫人多年也不是没有道理。
“秀巧。”
秀山、秀巧正想着事情,突然听见苏氏柔声呼唤,赶忙上前行礼,恭敬地候在一旁等待主子的吩咐。
“老爷与谨书这两日也该到家了,你让明竹轩伺候的人都打起精神来。”
“是,夫人。”
提及此事,秀巧嫣然浅笑,妥帖回禀道:“管家方才来报,老爷与大公子今夜便能到家,奴婢已经吩咐小厮在大公子屋里烧了两三个炭盆烘一烘屋中湿气,被褥皆在柜子里,保存完好干爽,等晚间用到再取出来。”
苏氏点点头,向秀巧投去满意的目光。
“还有小公子那里,奴婢方才便让人去私塾接他,想来这个时辰也快到家了。”
“好好好,你们办事我放心。”
苏氏笑着回应,见一切妥帖便不再多言,缓缓闭上双眸,继续小憩。
宋老爷与夫人苏氏年少夫妻恩爱多年,一直未曾纳妾。
苏氏膝下有二子,长子宋谨书今年十五岁,性子沉稳妥帖,不仅生了一副好样貌,还格外聪慧能干。
自他十二岁起,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跟着父亲宋老爷到处料理家中生意,学习如何管理偌大家业。
除此之外,他每日还会抽空出来读书,去年刚拿下秀才功名,准备明年秋下场一试,如此优秀的儿郎自然会引起不小的关注。
他与知府大人的嫡次子蒋庆舒并称“长陵双杰”
,私底下二人还是好友,在同一个书院念书。
相比哥哥的优秀,六岁的宋怀康就显得平庸木讷许多。
他年纪尚小,如今在私塾念书,只是脑子转得很慢,即便日日苦学也赶不上哥哥的随便一学。
还好家中富裕,并不需要他努力出人头地,能健康快乐地慢慢长大,宋老爷夫妻也就满意了。
见苏氏歇下,秀巧便给了秀山一个眼神,二人轻手轻脚退出去,悄悄关上了房门,不再打扰苏氏。
戌时正,有一车队缓缓驶向长陵城门口,瞧着非富即贵,没挂牌子,路过行人也不知是哪家。
他们纷纷避让,好奇的目光来来回回打量眼前的马车,直到随行的管事笑盈盈地与守门将士打招呼,众人才知晓车内坐的是宋家父子。
“哟,宋老爷回来了?”
“是啊是啊,一晃差不多两个月过去了,可不得回来歇歇?”
管事与那个士兵相熟,便站在一旁与其闲聊,说话也相对随意些。
他看着那些士兵去检查马车,因是老熟人,检查不过是走个过场,很快就能结束了。
没聊几句,便见检查的士兵抬手示意放行,管事这才悄悄给那士兵塞一个银锭,道:“我们家老爷吩咐的,你拿去与兄弟几个喝酒。”
“老哥客气,劳烦你帮忙向宋老爷道谢。”
这种场面时常有,士兵熟练地收起银锭,笑得合不拢嘴,目送车队离去才继续自己的手头事,坚守城门检查事务,不敢偷懒。
此时天已渐渐黑下来,宋家车队入城门后一路往东走,车轮滚滚自路面倾轧而过,溅起不少积水,约摸三刻钟左右,马车才缓缓停在了宋宅门口。
管家钟叔得到家主归府的消息后,便命人到城门口守着,及时回禀,待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苏氏才领着小儿子与一众下人到门口迎接。
宋老爷与宋谨书外出近两个月,走访三四座州城,甚是辛苦,加之人在外富贵显露容易沾染上麻烦,遇到些预料之外的危险。
故而,苏氏在家时常为他们担心,唯恐父子俩遇到麻烦,且得空就去寺庙上香捐点香油钱,祈求佛祖能保佑她的丈夫与儿子都能平平安安。
“老爷,你们总算回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
苏氏双眸微微泛红,先将长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认没什么不妥之处才将目光转向丈夫,关切询问。
“夫人放心,一切顺利。”
宋老爷瞧着自家娇美不减当年的夫人,面上不禁露出笑容来。
他上前两步握住了苏氏的手,询问了一下家中情况,眉眼间皆是温柔。 六年前,苏氏怀着身孕,本就很辛苦。
正好那年宋老爷外出遭遇劫匪满身血迹被抬回家,吓得苏氏险些早产。
自那以后,只要宋老爷出门,苏氏在家中免不得担惊受怕,总是絮絮叨叨叮嘱许多遍,不厌其烦地写信关心他在路上的情况。
他心中明白,为了安抚苏氏的心,无论多忙都会抽空写信,每三日往家里送一封,就这样坚持了整整六年,早已养成习惯。
这三年带儿子外出巡查,他也是如此交代,打算将此做法延续下去。
一个家安稳和睦,一个家族的兴衰昌盛不仅仅只依靠男子在外打拼,深居后宅的妇人们也功不可没,若没有她们默默奉献打理后宅,男人们又如何能安心在外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