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猊思道:“她说刚见面时就告诉我了,可是想来想去,没觉得有什么名字藏在里面,难道是暗示?”
荀令疑惑道:“什么名字?”
金猊无意相告,不耐烦地将钗花伸出,道:“这是什么花?”
荀令理所当然要拿过来端详仔细,金猊却把手缩回,“就这样看!”
荀令哼一声,扫几眼道:“此乃曼陀罗,又名悦意。如果用一种女人来形容,那必定是邪恶与诱惑的化身。美艳的外表下,隐藏着睿智、轻狂、反叛等等复杂的性格……令男人因为一时的贪嗔,饮鸩止渴,深陷泥淖。”
金猊听得仔仔细细,“就这样?”
荀令道:“是啊!不过曼陀罗在这里很少见,当地人几乎闻所未闻,你这支钗是从哪里得来的?”
金猊道:“放云裳这人,你可见过?”
荀令哈哈笑道:“檀樱秋娘放云裳?你三哥我生平最好美女,当然见过!”
“是怎生模样?”
“这个嘛,自然是美艳不可方物。”
荀令醺醺然回忆了一番,“就如这曼陀罗,剧毒,却让人感受不到危险,不知不觉就沉溺进去,哈哈,简直妙不可言。”
荀令越夸,金猊越听得不耐烦,放云裳放云裳,听名字就是个荡女,他最痛恨不自爱的女子,生得再倾国倾城又能怎样?相由心生,看多了必然丑陋不堪。
红衣金蝶,还有这支曼陀罗,那人是谁,何以冒充檀樱秋娘,又与她什么关系?
金猊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荀令回过神来,追问道:“老五还没说呢,这钗从何而来?”
金猊甩过去一眼,“要你管。”
纳钗入怀,扬长而去。心中暗下决定,等先弄清楚那奇特女子的来历再作打算。
江南水乡,宛如一位待嫁少女,羞赧之中更带欲拒还迎的迷人风韵。
逸仙酒家傍河而居,生意总是很好,不但可以赏风光,偶尔,也会在热闹发生时无意间成为位置绝佳的看台。
“你你你,你这混账,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一名大汉怒得脸红脖子粗,朝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大吼大叫起来。
儒生却笑道:“晚生有说错吗阁下明明就是因为自己生得不正,得不到那位美人的垂青,因此恼羞成怒,出口破坏人家名节。”
大汉怒骂道:“放屁!老子生平最恨狐狸精,那女人勾引老子的拜把兄弟,害死老子贤惠的弟妹,老子又怎可能对她这种贱货起色心!”
儒生笑道:“哎呀呀,天下乌鸦一般黑,见到美女却不动心的男人,要么就是不解风情的木头,要么就是自己也生得国色天香。”
二楼临河的一张桌子发出“扑哧”
两声笑,两名俏美姑娘,一个红衫,一个翠衣,不约而同低声说:“这秀才说得倒很有道理。”
二婢正是红袂与翠绡,至于两人中间一身银白锦缎的秀雅公子,身份自不用说。
那儒生继续道:“晚生也最看不惯非要将国仇家恨归咎于美女的男人,为何是美女害你们,而不是你们误了美女的一生?”
……
“男子汉大丈夫,责任当一力承担,什么亡国败家,皆因自己造成,又怎能怪到美人头上。”
出自那人口中的此番话语,言犹在耳,任东篱举杯凑到唇边,含笑啜饮。
此情此景是那样熟悉,正是因为这相似的一幕,自己才得以结识他的呀。
成就一番霸业,固然是男人与生俱来的豪气,但自古能成大事者又有几人?与其牺牲无数去得偿所愿,不如放低身价,只为守护一人而活,这才是男人的天职。
放下酒杯,任东篱浅笑叹道:“抉微你确实是放云裳的知己,任东篱的知己……天下所有美人的知己。”
楼下,那大汉怒极攻心,已经操棍在手,与儒生干起架来。儒生身无长物,只有一把折扇,当下东躲西藏,边闪还边嚷嚷:“哇啊啊,杀人了,晚生几句实话也要遭此厄运,天啊,你真要助纣为虐吗!”
翠绡见那滑稽姿态,忍不住又笑起来,红袂对他有好感,转头问主人:“公子,可需要我们相助?”
任东篱道:“暂时不用,这儒生是个高手,不想暴露而已。”
说着想到那人,深藏不露,大智若愚,就这两点看来,二人颇为相似,于是也对儒生有了一丝敬意。
第13节:檀樱秋娘(2)
大堂正热闹着,一群惹眼的人就在这时迈入。
任东篱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这群人身上,一共十二人,都穿着和尚的衣服,然而却不是普通的和尚装束,十二人一律素色衣袍,长发及腰,右手捻一串佛珠,左手却拿着两头箍了金片的铜棍,而不是一贯的钵盂或木鱼。
这群都是武僧,只是级别非同一般,十分罕见,除非佛门重大变故,否则从不在江湖上行走。
红袂奇道:“这些是出家人吗?怎么会蓄发?”
任东篱道:“这些人的身上都有一朵十二片花瓣的莲花和一簇火焰印记,象征着梵天之火,三千年一轮回,烧尽世间罪恶,莲花从中涅,从中新生。他们是梵天的化身,历代佛尊转世时的守护人,手中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甚至可以直接制裁佛界最高领袖。”
顿一下,她又道:“莫非佛门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这次是自言自语,连翠绡红袂都没听见。
那十二人并未久留,买够食物就毫不声张地离去了,对大堂中大汉与儒生的混战状态视而不见,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