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嘶吼出声。
这一百年里,她总是想起辰安那张被生生灼伤毁掉的脸,想起他靠在她怀里修为耗尽,变回铜蓝鹟,如何能原谅?她每时每刻都在被自责啃噬,又如何能放过洛禾?
可如今的洛禾已经听不懂她的话,也明白不了她汹涌的恨意了。
哪怕快被活活掐死了,她都仍用带着笑意又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样的眼神让她在煎熬中不知不觉逐渐收了力。
洛禾跌在地上大口呼吸,见晚歌抬脚迅速抓住她的裙角,试图阻止她的离开。
晚歌再没客气,挥挥手便打晕了她。
九渊欲言又止,见晚歌已经转身离去,只好先带着洛禾回仙界了。
黎宿也没再去找镜尘,追着她一路到了栖吾山。
傍晚了,云霞十分绚烂。
晚歌就那样呆呆地望着天际,安静如入定般,只剩眼泪在脸庞上肆意流淌。
除了当日在无极山海,她似乎是较劲般,足足憋了百年直到今日撞见洛禾才将这情绪宣泄出来。
她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黎宿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将她轻轻搂在了怀里。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私心,就是特别心疼,那种从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巨大的悲伤与破碎,快要吞没了他。
抱抱她吧,给她一点温暖和力量。
晚歌伏在她肩头,终于痛哭出声,渐渐变成嘶吼咆哮。
“啊——”
直至声嘶力竭。
晚歌闭上眼睛,任由晚风轻轻拂过,似乎听到辰安在说,“朋友,往前走,你在前面等我,我过些年就来。”
晚歌总是庆幸辰安只是修为耗尽,因为活着总有希望;可她又忍不住埋怨,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天的事,他现在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需要经历那么一场,也不需要等待这遥远而未知的好多年。
“今天的云霞很好看。”
晚歌嘶哑着声音开口,“粉粉的,透着些淡淡的紫色,像夕颜花。”
黎宿一愣,待反应过来时,嘴角的笑意是怎么也压不住了。他大笑出声,爽朗而热烈,栖吾山似乎都因此生动了不少。
空中月亮高悬,他的心也轻飘飘的。
大概又过了三百年,辰安这只小铜蓝鹟终于醒了。
晚歌很高兴,日日对着他说话,也不知他能否听懂,但他总是冲着她啾啾,且当是听懂了。如此一来,她更来劲儿了。
今日体内浊气突然翻腾得厉害,明明这几百年她都一直很好地压制着。
黎宿眼看着她脸色越来越差,也开始急了起来。
纵然他菩提诀已成,因没有东皇钟,他们始终没敢引浊气出来化解,又或者黎宿有些贪恋眼下的生活。
他想永远停在这一刻。
若没有这该死的混沌之劫就好了。
晚歌拼尽全力,浊气依然在她体内冲撞不停,每一寸经脉都隐隐刺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开始滚落,她有些熬不住了。
这波异动来得十分突然。
她开始反思。
是自己的恨意一点一点助长了浊气吗?
可她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平和,努力放下,将更多的心思放在照顾辰安和期待辰安再次修炼成人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