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措的眼神如有实质地砸在孟醒身上,反问他:“不是吗。”
孟醒不明白为什么江措要把话说成这样,一点余地都不留给他,他明明表现得如此相安无事,假装回归正确轨迹的生活现在还要被无法消除的最大隐患掀开最稳妥的掩埋自己的沙土,导致想念和痛苦的急性复。
江措其实并不想这样说话,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刺激孟醒,他的带给孟醒的压力和重量让他自己都喘不过来气。
他承认自己心急,但是他确实又有许多证据。
“今年的萨嘎达瓦月,”
江措看着孟醒在他面前很慢地眨眼,眼睛里的浪潮起了又落,几步靠近了他,说,“你去西藏了,是吗?”
他笑了笑,抬手捻过孟醒耳垂上的一道很浅的如同小型地脉一样的凹陷,他留在那里的伤口几近愈合。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
2o18o6香格里拉张其棕五月份的时候问江措六月有没有空,萨嘎达瓦月要到了,他坐不住想再去一趟去阿里,与此同时,一位纪录片导演联系到他,问能不能聘请他为向导,他需要录几个有关藏区的镜头和照片。
江措原本的拒绝理由是要陪朋友去阿里转冈仁波齐没有空,但没想到导演听了以后眼睛一亮脑袋一热,说要是顺带能拍到冈仁波齐转山的人物群像那就更好了。
不想答应张其棕也不想答应导演的江措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在两头都期待的目光里沉默了三十秒,然后无奈点头。
经幡广场上人一如既往很多,那根很高很高的经幡柱立起来的时候他站在一块石头上半俯视人群,什么都没想。
张其棕和导演性格有点相似,很快就玩到一起,他们并肩去挂经幡,江措看到导演的相机挂在脖子上一晃一晃,他帮导演看守三脚架。
“你真不去挂啊,”
导演挂完回来还很兴奋,问江措说,“你不是藏族人吗。”
江措笑了笑说:“谁规定藏族人就一定要去挂。”
导演嘿嘿笑了声,摸了摸头:“哦,也对。”
江措可能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地把头扭开了,没有终点的目光重新投入人潮,导演边翻他相机里刚拍到的照片边偷瞄江措,从后面把镜头偷偷对准了他。
快门按下的那一瞬间江措仿若没听见,过了一两秒才转头:“你在干什么。”
导演也没有被抓包的自觉,把相机递给江措,拍了拍他的肩:“你看,很帅!”
江措低着眼皮瞄了一眼,很给面子地看了几秒,然后说:“嗯。”
他这个“嗯”
并不是在认可导演的哪一个字,导演举着相机放在江措眼前,他其实能感受出一点点,江措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包括他自己。
怎么会有人对自己都不感兴趣,导演犯嘀咕,重新把墨镜戴起来,腹诽了没两秒,江措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
那只手正在试图收回很贵的哈苏,导演手一抖差点痛失万把块钱。
“怎么啦?”
江措表情不对,导演没见过他脸上这样古怪的表情。
江措就着导演相机里的显示屏看了一眼,然后勾了下唇角问他:“齐导,相机可以借我用一下么?或者你帮我再拍一张照。”
“可以,”
导演点头,“你想怎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