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拉尔夫不承认我有继承权,”
伍尔夫里克答道,“他如今没法要求我效忠了。”
“一个穷人要坚持自己的权利可是件危险的事。”
“那倒是,”
伍尔夫里克承认说,“不过我反正要这么做的。”
内特受挫了。“你会听到更多的这种话的。”
他说。
“你要我把马拴到车上吗?”
内特一脸苦相。他本人做不来这种事。由于驼背,他干复杂的体力活都有困难,何况那匹马比他还高。“好吧,当然。”
他说。
“我很乐意帮忙。你肯先把钱给我吗?”
内特面带怒容,掏出他的钱袋,数好了六枚银便士。
格温达接过钱,伍尔夫里克把马套上车。
内特二话没说就赶着车走了。
“好啦!”
格温达说,“总算办妥了。”
她看着伍尔夫里克。他咧开嘴笑着。她问他:“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他说,“我觉得像是套了多年的颈箍,一下子被拿掉了。”
“好啊。”
这正是她想要他感受的,“现在咱们找个地方过夜吧。”
“老橡树”
在市场广场上占据了最好的位置,价钱因此最高。他们在小镇里四下寻找便宜些的地方。最终他们进了“门宅”
小店,格温达和他们
谈妥了他们四口人的食宿——当天的晚饭,地面上一领草席和次日的早餐——花一便士。两个男孩要是得走整整一上午,就必须睡好,吃饱早餐。
她高兴得难以入睡。她也有所担忧。她在带着全家人走上了什么路呢?她只是听了一个陌生人的一句话:她们到了奥特罕比之后会得到什么。她实在应该再落实一下然后迈出这一步。
但是她和伍尔夫里克已经陷在那个坑里足足十年了,何况奥特罕比的扶犁手哈里又是第一个给他们指明出路的人呢。
早餐供应得还凑合:稀粥和加水的苹果汁。格温达买了一大条新面包,准备全家在路上吃,伍尔夫里克则把他那只皮口袋装满了清凉的井水。他们在日出后一小时就出了城门,踏上向南去的大路了。
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她想到了她父亲乔比。他一听说她没回韦格利,就会想起他听到的谈话,猜到她去了奥特罕比。他不会被梅尔库姆的说法所愚弄:他本人是个出色的骗子,经验老到,这样简单的小把戏绝蒙不了他。不过,会有人想到跟他打听她的去处吗?人人都知道,她从来不和她父亲说话。而且,就算他们当真问到他,他会把他的怀疑全盘托出吗?也许,他的一丝残存的父爱会使他保护她吧?
她对此无能为力,所以干脆不去考虑他了。
那是个行路的好天气。地面松软,有不久前的雨
水湿着,因此不见尘土,而且天气干燥,阳光适度,不冷也不热。两个孩子很快就走累了,尤其是小的那个大卫,不过伍尔夫里克善于用歌曲和童谣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还考问他们知不知道树木的名称,跟他们做数字游戏,给他们讲故事。
格温达简直难以相信他们的决定。昨天的这一时刻,还觉得他们的生活永远都改变不了:苦工、受穷,没有指望,会是他们一辈子的命运。而如今,他们正在奔向新生活的大路。
她想到了她和伍尔夫里克住了十年的那所房子。她没有丢下很多东西:几个做饭的锅,一堆新劈的木柴,半块火腿和四条毯子。她除去身上穿的再没有别的衣服,伍尔夫里克和孩子们也一样,没有珠宝、缎带、手套或梳子。十年前,伍尔夫里克在院子里养过鸡和猪,但是在赤贫的日子里,都逐渐被吃掉或卖掉了。他们那点家当,在奥特罕比那可指望的地方,一星期的工钱就可以买好补齐了。
按照哈里的指点,他们在奥特罕河的一处泥泞渡口过河来到南面的大路上,然后向西,沿河向上游走。他们越往前走,河流越窄,直到两条山脉夹着的土地。“真棒,多肥的土地啊,”
伍尔夫里克说,“只是耕起来要用重犁了。”
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了有石头教堂的大村庄。他们到达教堂紧邻的一栋木材加灰浆的房子门前。格
温达慌里慌张地敲着门。难道会有人告诉她,扶犁手哈里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里根本就没有活计?难道她让全家走了半天却一无所获?要是返回韦格利,求内特总管再重新收留他们该有多么羞辱啊。
一个灰发老妇来到门口。她盯着格温达,那怀疑的目光是一切地方的村民看陌生人时都会有的。“嗯?”
“午安,太太,”
格温达说,“这里是奥特罕比吗?”
“是啊。”
“我们是找活干的雇工。扶犁手哈里告诉我们到这儿来的。”
“是吗?”
格温达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岔子,还是这老妇人就是坏脾气?她几乎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了。她控制住自己,改口说:“哈里住在这房子里吗?”
“当然不,”
那老妇答道,“他只是个扶犁手。这里是总管的家。”
格温达猜想,总管和扶犁手有些不和。“这么说,我们也许该见见总管。”
“他不在这儿。”
格温达耐心地说:“你能不能发发善心,告诉我们在哪儿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