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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熹这边一走,张仙姑就冲了出来,先把门拴上,再扯着祝三往桌边坐下:“怎么回事儿?!这个官儿他想干什么呀?我的心怎么这么慌呢?”
祝三道:“没什么,喊我去给他帮忙,许我先做吏,干得好了有官做。”
张仙姑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几乎要尖叫:“什么?!”
里间朱神汉好像被惊了一下,哼唧了一声,又安静了下来。
祝三往里间看了一眼,眼神满是无奈,她知道张仙姑担心什么。可是,不答应郑熹的后果呢?甭管是巫蛊还是盗墓,这个案子它就没有结案!“妖道”
还要押上京复核呢!就这功夫,再给朱神汉抓去关囚车押上京,朱神汉挨几顿打已经这样了,再狠点,怕就得死了。
她手上的牌太少了,一旦郑熹吃了吐,朱神汉第一个倒霉。郑熹拿的那张纸上写的,不管是巫蛊还是盗墓,只要在案子里头了,就没好果子吃。
如果郑熹死了,那本地现在说话算数的得是钟宜,那更要命。
没有腾挪的地儿,她只能先应允下来,一步一步往下走,起码得先熬到这个案子了结,把自家能多活几天。其他的,再说。
张仙姑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祝三道:“我查爹的案子,遇到了他,把我查到的告诉了他。他觉得我合用就想带去用,许我以后在衙门里做事,做得好了还可能当官儿。我想,他是遇到什么难事儿,得有人去趟浑水。不然也用不着我这样的。”
“那你还答应?!当官儿?你……你怎么敢?怎么敢想的?”
这话祝三就不爱听了:“怎么不敢了?他是个能人,我也不差呀,好些事是我查出来的呢!他手下的人还干不了呢!咱们是什么人……”
“咱们是什么人?”
母女俩重了一句话,都停了下来,祝三道:“咱们是什么人?干什么事不辛苦?我不再跳大神了,听说,前头哥哥是杆子上掉下来摔残了没几天就病死了的,我不想这么下去了。哪怕当货郎呢。当官又比当货郎强了。头先攒的钱也没了,朱家村也结仇了,县城还有于平。这儿也不消停。在驿馆的时候,他就说叫我去,那时爹的官司还没了,我就没答应。现在我还怕什么?不如跟他进京。”
“他是哄你的吧?做官哪是那么容易的?哪有女娘做官的?”
祝三道:“现在有了。”
“你……”
“是娘把我当儿子养这么些年的,我习惯了,娘也习惯了吧。”
张仙姑目瞪口呆,半晌说出来一句:“无法无天了!”
祝三听了,觉得这个词真是不错:“也行。真能无法无天就好了,只怕还是不能够。”
如今,还不是没能离了郑熹的摆布?
张仙姑气得把桌上的银钱一把扫到地上!“你这是作死啊!”
“以前哪一天又离死远了呢?挣一顿吃一顿的,”
祝三耐着性子道,“头先知府要把我送人,你有办法?你能闹?我看明白了,人往高处走,起码能踩在咱头上的人少些,猪狗作践不了我!现在这样,挺好!这个郑七郎拿我有用,咱们也要用得到他。”
“你斗得过他吗?”
祝三觉得奇怪:“我干嘛一上来就要跟他斗呀!我又不是活够了,我还想留着命以后过好日子呢。”
“你哪知道这些贵人的心哦,就要掏心掏肺对人家……”
“那个人,面冷心冷的,烧他的热灶都只能烧出一壶温水。买卖公平,互相对得起就得啦,”
祝三说,“我不管他的心,只管我的心。他有一句话说对了,我是不甘心的。”
听了这句话,张仙姑把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起身去里间看朱神汉了。
朱神汉还在昏睡,张仙姑吸吸鼻子,去后头又熬了一碗药出来,把朱神汉摇醒:“来,吃药了。”
朱神汉发了一会儿汗,还是迷迷糊糊的,说:“不吃了。”
张仙姑怒了:“放屁!都是钱!你道孩子趁这几个钱容易吗?!都灌你嘴里了!你还挑剔!”
朱神汉扯着脖子叫:“老三、老三!”
“你还嫌她累得不够呐?又有什么要支使的?”
“你懂个屁!”
祝三走了进来:“怎么了?”
“没事,你睡去!这些日子你还不够闹心的吗?老东西,睡你的吧!”
张仙姑把朱神汉塞进了被子里接着发汗。
朱神汉没声音了,祝三把门板支好,被子竖折一半铺、一半盖,洗漱后也躺下了。却总也睡不着,她想着心事。郑熹的钱物都收了,是得跟着他走了,跟他走也没什么不好。但是自家不能再是这样的打扮了,也得收拾些行李。一家三口的铺盖、一点箱笼、几身衣裳,路上要用的东西……
里面又传来小小的说话声,是朱神汉推张仙姑:“老婆子,睡着了没?”
张仙姑也是一肚子的心事,正在咬牙切齿:“干嘛?”
朱神汉的声音很虚弱道:“清风观知道吧?就是那个老……唉,我来的时候借住在他那儿,在最西北的那间屋子是我住的,那屋子床下左床柱子往里数第三块砖是活动的。我在底下藏了一两三钱银子还有半吊零三十个制钱。你去取了来,家里没什么钱了,我又病着得花钱,别再抓药了,我要是扛过去就扛过去,扛不过去就是命!也别打什么棺材了,找块破地埋了就行。这钱呐,省着点儿你们娘儿俩……”
张仙姑道:“说这个做什么?”
“本来想,有一笔买卖,能赚个一两半的银子攒一攒的呢,老三大了,到了要花钱的年纪了。”
“你别惹事儿就成啦!老三媳妇都有了,于大娘子死了儿子,拿媳妇儿招了老三做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