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拖得很长。
陈藿拨开面馆的塑料门帘,一团湿润的白气紧跟着扑出来,店里没客人,老板坐在凳子上仰头正看电视,见有人进来,笑着站起身迎过来,先是没认出陈藿,等看到后面跟进来的张聿白,就把陈藿也想起来了,拿着抹布擦两下桌子,笑问:“还是老样子?”
“行,谢谢。”
陈藿先答了。
“我吃不下了。”
张聿白说。
“那给他来一碗面汤吧,多撒点白胡椒粉。”
陈藿看老板。
“好嘞。”
老板答应一声,去后厨忙活。
张聿白在竹筒里拿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来互相搓了搓毛刺,顺手递给陈藿。
陈藿也没地方放置,接过来放在手心里攥着。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喝醉。”
陈藿说。
张聿白眼皮有些重,用力的睁了一下,挣出重厚的一层双眼皮,看起来有点滑稽,喟叹似的说:“也没有喝醉,手脚有点不听使唤,但心里明白,什么都清楚。”
“我还没喝过酒。”
陈藿说,“不知道喝醉了是个什么感觉。”
张聿白笑了,抬手说:“老板,来瓶啤酒。”
老板在后厨笑着说:“我看你喝得差不多了,都这个时间了,再喝明天要头疼,”
他先端出面汤,放到张聿白面前,“就喝这个吧,汗,酒就散出来了,回家闷头睡一觉,明天不难受。”
张聿白被说了也不犟嘴,垂头很乖的盯着汤碗看。
陈藿把汤碗往他面前又推一下,拿了把一次性的塑料勺放进碗里。
张聿白捏着勺子,一下一下拨上面的葱花。
“你。。。。。。怎么了?”
陈藿问得很轻声。
“不想去上班,不想见人,不想看见任何人,”
张聿白咧嘴笑了一下,颧骨下更红了,倏然抬起头带了点孩子气的说,“我好讨厌这一切啊,其实我是个级大社恐。”
陈藿静静地看着他,等老板端着刀削面放在面前,继续隔着氤氲的热气看着他。
“可我得面对,我必须得面对,”
张聿白自问自答似的低喃,“我是个大人了,我,得面对。”
“我想我爷爷了。”
张聿白把头埋得更深,捏着勺柄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像是那一瞬间被什么激烈的情绪怂恿,再也压不下去的失态。
“你爷爷如果在,现在会对你说什么?”
陈藿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