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聿白俯视着他,“被烧死的周重峻,那个好心收留我们住宿、吃饭,给我们免费当导游的周重峻,还有他的儿子,他儿子的未婚妻,他的女儿,他的妻子,他店里的两个客人,所有为他们意外离世伤心悲痛的亲人朋友。”
张聿白不想再看友见了。
他向楼梯口走去。
友见却愤怒的犹如一个心智不健全的幼儿,拾起脚边的垃圾纸盒,远远打在张聿白的裤脚上。
“去你妈的假仁假义吧,到现在你还在和我扯这些?还在为你的圣母心表演?你累不累?”
张聿白转头看着友见,眼前是周大崽儿那张偏执又痛苦的脸,他脸上终于涌现出一丝近乎怜悯的表情,“友见,这么多年了,使你午夜梦回心怀愧疚的居然不是对那么多条生命逝去的惋惜,不是对自己所从事事业的警惕和反思,你满心满眼只有对自己那一跪的气愤和屈辱。。。。。。所以你永远站不起来了,你跪着,从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友见没有再说话,他在张聿白离去的背影里一言不。
张聿白没有再理会身后的沉默。
他坐电梯回到自己的工位,翻出一只外卖手提袋,将桌上为数不多的个人用品放了进去,然后给人力资源部了一封辞职邮件。
他默默的整理好,一转身,看见吴昊在不远处盯着他看,但对视的瞬间,吴昊冷漠的转开了脸。
天气仍然阴冷无晴。
非上下班高峰,路上行人却也不见少。
张聿白随着人流走进地铁站,车厢里还有座位,他在最尾部的边角坐了下来。
过去现在,一张张脸在自己眼前划过,很慢,又好像很快。
车门关闭的最后一刻,一个瘦弱的身影迅的闪上了车。
陈藿靠在车厢中部的扶手栏杆上,直过了两三站,才迟疑着坐到了张聿白的身边。
张聿白轻轻笑了一下,头向后仰靠在车厢壁上,轻声说:“真好,我太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在我就能安心睡了。”
陈藿默然无声。
张聿白似乎就真的安心睡着了,但某个片刻,他眼角有一点闪光,稍纵即逝。
地铁环线行驶了一圈,张聿白才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
陈藿偏头看了看他,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过去。
张聿白摇摇头,“地铁上不让喝水。”
陈藿执意拧开瓶盖,“喝吧,就当是我喝的。”
张聿白接过来,却没喝,在手里捏弄着。
“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调了班。”
“专门来找我?”
“嗯,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你来着,”
陈藿抿了嘴唇,“你很多天没回家了。”
“出了一点事情。”
张聿白没解释是什么事。
陈藿也没问。
张聿白突兀的说:“我有情感冷漠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