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琴中有萧,萧中有琴,一音为主,数音和鸣,听之极具神韵。
柳卓然已经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已过了万年之久,又好像不过是一呼一吸间的片刻。他只是被华之卿的琴音引导着,琴音高潮,箫音随之高潮;琴音婉转,箫音也应和……
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直到最后一个尾音消失,柳卓然仍难抑心中汹涌澎湃。
他睁开眼睛,愣愣地看向华之卿,而后者,也像受了极大震动般,带着些许愕然的神色。
良久,柳卓然终于反应过来,将手中的墨玉萧从唇边拿开,赞道:“我尝被人推崇为音律高手,其实世人不知真正高明的乃是之卿。”
几位听众不明所以,华之卿一笑,对这份赞誉竟不推辞:“柳大公子这是在自谦了,你善萧,京城只怕无人不知。”
众人只道两者不过是寒暄,个中玄机,并无人察觉。
齐灵玉不改本质,插科打诨,引得笑声一片。柳卓然渐渐回复如常,这才算将此页揭了过去,所幸并无人察觉。
宴会到夜幕初临才结束。
柳卓然辞别殷远和沈瑜,带着随从离去。谁料刚出门,就见华之卿立于殷府门前树下,像是在等人。
“之卿?”
柳卓然下意识唤了一声。
华之卿回头看他,微笑:“我等你很久了。”
柳卓然闻言,动作一滞,接着问道:“可有事?”
他等了片刻,见华之卿并不回答,便转头低声吩咐随从先回去,自己上前几步,用略带询问的目光看他。
“走吧,你我同路。”
华之卿凝视柳卓然片刻,忽然一笑道。
明月悄悄爬上柳梢头,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言。
行至柳府所在街口,华之卿站定:“就到这里吧。”
柳卓然“哦”
地应了一声,又默了片刻,道:“之卿,再会。”
说罢抬脚前行。走出很远,他回头,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个伫立的人影。
这之后又是许久不见,华之卿像从长安城消失了般,偶尔听人提起,也是些不着边际的传闻。
七月初,殷远为沈瑜抗婚一事弄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柳卓然虽然知晓殷远心意,但并未预料到这二人行事竟如此张扬,得到这消息时着实吃了一惊,生怕他们出个好歹。
可除此之外,他内心深处竟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羡慕——能爱能恨,何等快意!世人都道柳公子洒脱,却不知他其实也被这样的身份禁锢着。
听说皇帝宣殷远和沈瑜进宫,不知是福是祸,柳卓然担忧不已,算好了时间想去殷府打听消息,不期然在门口遇到华之卿。
两人不需多言,对视一眼便知对方心中所想,各自点头,并肩走进去。
柳卓然上下打量,见两个正主神色轻松,忍不住对华之卿笑道:“我说什么,可不是白担心一场。”